轻轻环住,那人的身躯微凉,渐渐收紧手臂,仿佛自己下一刻就会消失不见似的,无助的孩子般低声喃喃。
——顾家少爷有什么好。
——顾家天命如此,如今,为什么是偏偏我?
——柒玖……
——我好累……
抬手搂住他,挽回失去的温度。
“陆柒玖在心里空出属于顾彦凉的地方,顾家少爷累了,就变成顾彦凉,到我这里歇一歇,好不好?”
唇齿依偎。
陆柒玖留出顾彦凉的位置,不论顾彦凉来或不来,都留在那里,哪怕,只是掏空了,徒留一个缺口。
“顾彦凉在你心中是什么,朋友,亦或过客?”
“如若有一天……”
如若有一天,有一个人放弃,顾彦凉就给你这个机会,如何?
“怎么,又要去你那商弟弟那儿?”“于钦说什么也要和小商认识认识,今日设了个宴,小商非要我也去。”费遒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拍拍胸脯子,“费爷爷和你一起,护你周全!”不容多言拽上他奔了出去。
秋意也浓。微凉的空气卷了落叶的味道,融了青果稔粮的芳香,走在街上脚下时不时簌簌嚓嚓地响,六分恬淡四分萧瑟。这边还在喜收粮果,那边已经开始制备冬衣。
“你这果子咬了一口就咬出了虫子,我凭什么还要付给你银两?!”前面枇杷摊子一个灰老鼠似的男子高声嚷嚷着,想不惹人注意都难。“兄弟,做人要讲道理不是?”费遒一手搭到那人肩上,都怪陆柒玖那个不管闲事就腰疼的,见于姌前还要费他口水。那人转过头来,费遒登时愣住。陆柒玖在一旁只见两人大眼对小眼,那人脸上惊恐万分,费遒的表情却狰狞起来。就听费遒大喝一句“我就知道是你这混蛋”,老鼠拔腿就跑,肥球滚在后面。无奈只得跟着二人追了上去。
不知道穿过了多少巷道,一个转角就不见了二人的身影,他还从来不知道费遒也可以跑这么快。往前走了几步听得小胡同里有些许动静,忙跑过去,方才那只灰老鼠面色红紫地撞开他转眼溜没了影儿。
胡同尽头费遒瘫在角落里苦笑着,神情黯淡。“爷爷和相好儿,你选哪一个?”陆柒玖心下一跳,“怎么?”费遒摇摇头,哼起曲儿来,冷不丁又道了一句:“我死也要把顾家搞垮,小柒玖儿,你拦不住我。”陆柒玖扶起他往客栈走,也不再问什么,于府远远在城东,眼前却是斜阳向晚。余辉倾泻灿然。
“柒玖儿,我什么都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 闺女被彻底带坏了。。。
☆、第 11 章
第十一章
陆柒玖从未见过卸下嬉笑面皮换上悲怆的费遒,经年的旧事与伤疤再次揭开,旁观者当局者都迷乱其中。
“裴家?”
眼前的人究竟该叫费遒呢,还是裴子文呢?
裴子文只知道自己有个做账房先生的爹,却不知道在哪个大户人家;只知道自己的爹手上有两本账簿,却不知道有一本是用来保命的;只知道有一天他爹被按上罪名斩了,他娘被逼得自杀了,他妹妹被人拐走了,裴家只剩他和身边的小家丁了,却不知道罪魁祸首都是他爹留下的那本账簿。裴子文拿它当宝贝,随身带着。
隔壁的戏班子领头看他可怜,收到戏班子里,却也死于非命。戏班子散了,跟着他的家丁也不见了,裴子文这才知道怀里揣着的是个棘手的麻烦。所以裴子文不叫裴子文,叫费遒,账簿不是宝贝,是用来找仇家的兵戈。然后遇上了陆柒玖,陆柒玖遇上了顾彦凉,裴子文遇上了曾经的小家丁,告诉他,他爹生前卖命的,是顾家。
命运作弄的,又岂止是他裴子文一个人。
“账簿上……”
“是顾家的把柄,是朝廷彻底拔除顾家的把柄。你以为,顾家短短几年富可敌国是怎么做到的?你以为,顾家这么强盛的家业,朝廷会留着这个祸患多久?”
顾家几代兴盛,朝廷早已视为眼中之钉,如今一本全全记载了来路不明的钱财的账簿,简直就是对朝廷福音。
陆柒玖闭上眼睛,听到脚步声响起,房门被关上,归于沉寂。难道要他将那账簿毁尸灭迹?还是要他帮着费遒把那账簿公诸于世?为什么是顾家,为什么是裴子文,又为什么偏偏是他,夹在缝隙中,难以喘息……
费遒失踪了,顾彦凉也失踪了,一切在意料之外,又顺理成章。于钦和赵杉巳恩恩爱爱,谢庆戎也不再出现于湘楚楼等烟花之地。
凄风冷雨逝去,寒苦笼了京城,落叶已尽,街旁的面摊上氤氲着热气。昨夜一场冬雪,扬扬洒洒银装万物,寒鸦不止,素衣被尘。陆柒玖捂着将将烫过的热酒在怀,昏昏沉沉,此刻窗外又飘起雪来,依着北风势头渐猛。
倘若当年没有好奇作怪,他不会走进学堂外的小巷,倘若那日没有回身作揖,他不会靠近那偌大的雅阁。不会有裴子文,不会有顾彦凉,今日的一切,全都不过缥缈而已。
然而,只是倘若。
房门“吱呀”打开,冷风夹着飞雪从窗外飞入。白衣女子取下斗笠,拍了拍肩膀上的残雪,眉脚缀颗红珠,嫣然一笑。“陌念姑娘。”仰头饮尽壶中酒。“陆公子,可否……”陆柒玖起身执伞,笑容分外凄然。
“走吧。”
早知会有今天,总该面对。
顾府后门。无瑕的雪地上多了两行脚印,心神却再无安宁。冷香盈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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