盏茶时间后,苍景帝又回来了,苍天素就感觉身上压了一大片重重的东西,苍景澜抱着一床被褥给他盖上,生疏艰难地帮他捻平被角防止漏风,动作笨拙得能弄醒冬眠的狗熊。
苍天素终于受不了了,一翻身直接坐了起来,皱着眉头睁眼看去。
苍景澜维持着半压在他身上整被角的姿势,明显愣了一下,回神后万分不自然地干笑了一下:“你醒了?”一边说一边慢吞吞从软榻上起来。
苍天素看了看自个儿身上盖着的被子,很长时间没有出声,青灰色的布料显得格外陈旧,昭日殿已经不住人很久了,苍景帝不知道从宫殿中哪个犄角旮旯里翻腾出的这一床。
“朕来看看,听说你喝醉了,睡在这里。”皇帝皱皱眉,偏开头不看他,欲盖弥彰道,“跟着的人是怎么伺候的,丢下主子自己就在偏殿睡下了,朕看你真得好好敲打他们了。”
“是该好好敲打了。”苍天素微凉的手指在被面上摩挲着,神情中止不住的冷淡,不论苍景澜下了怎样的死命令,都不是刘权舍下他走人的理由,他确实需要好好让手下的人都明白,现在雍亲王才是他们的主子。
苍天素从来没打算让苍景澜派到雍亲王府的人归心,说实话他也没那个本事,不过大规矩上不能够错,起码这次这样的行为绝对不能够再发生。而且让他万分惊异的地方在于,竟然连伪装成李狗子的苍景澄也不在了。
苍景帝显然没料到他会这样直白,呆了一下,才出声道:“这间屋子冷不冷?用不用朕让人加火炉?”
他把话说得极慢,每一个词的尾音都拖得尽可能的长,似乎想要尽力争取多的时间思考接下来要如何找话题。
苍天素静静看了他三秒钟,既然苍景澜想不到话题,那就给他提供一个:“父皇是从哪里找来的这床被子?”
“……在右面第三个橱子里。”苍景澜刚才就隐隐觉得不对,空荡荡的宫殿里面怎么可能凭空冒出来一床被子?
不过那时候美人卧榻鼾睡,他满心满眼里哪里塞得下别的东西,况且也对他派人严密监视的宫殿有信心,顺道一眼扫过去,并没有多想。
苍景帝从大儿子微妙的神情变化中,已经觉察到蹊跷之处,心中格外懊恼,别再又弄巧成拙惹人生厌了。
“这床被子在儿臣去鱼兰之前经常见到的,您知道它以前是谁用的吗?”苍天素心头苦涩,半垂了眼帘,真的是好熟悉的东西,上面还印满了李宓拙劣的刺绣。
苍景澜很长时间都没有出声,如果看到苍天素这种回忆中甜蜜带着感伤的神情,他还再猜不到是谁的被子,那他也就可以一头撞死了。
苍景帝现在被一种荒谬的感觉包围,到底是哪个乌龟王八蛋在背后阴他,塞了这么一床破被子进了昭日殿?
第65章
苍景帝本来满心想得好好的,他就是打算捧着一颗心默默看心上人一会儿,也没啥啥的龌龊念头。
平日里他一偷看苍天素,被正主抓包抓住太尴尬了,好不容易找个机会能够肆无忌惮光明正大地看了,也算是给他的生日礼物了。
可惜计划有误,苍天素突然醒了,看情形还根本就没有喝醉,苍景澜难免有点无措,他最近一碰上跟大儿子有关的事情就头脑发蒙犯傻,本来还没想好应该怎么收场呢,突然又冒出来床破烂被子。
苍天素整个人都被这一床被子刺激得很富有攻击性,看过来的目光颇有几分不善,苍景澜心中苦涩,勉强笑道:“你好好休息。”
他十分不甘心就此离开,好不容易能够两个人静下心说会儿话呢,机会多难得啊,错过了这一次还不知道等多久才能盼来第二次,可是大儿子整个人都随时保持在炸毛临界状态,苍景帝很清楚现在不论他说什么,听到苍天素耳朵里都会直接变调。
苍景澜步履蹒跚离开的时候还觉得非常非常不可思议,他已经很多年没有体会到这种被人算计后的悲催愤懑感了,究竟是谁有这个本事能如此了解他,一路算计到这一步?
赶走了进村的敌人,苍天素抱着被子发了好长一会儿呆,他也在惊叹,苍景澄什么时候这样手脚通天,连李宓当年用过的被子都能弄来?
早在他十三岁还在西北鱼兰镇的时候,苍景帝就故意派使节送了几大箱满满的李宓的东西试探他,苍天素咬咬牙尽数烧掉的时候心里面都在滴血。
现在他搂着这一床当初的漏网之鱼,无奈地发现对于大肆揭他伤疤的所谓皇叔,他还真生不起多少愤怒来,苍景澄是用李宓的被子往他伤口上撒了一把粗盐没错,不过好歹撒完了盐疼过了以后,被子就归他了。
这床被子很可能是李宓留在世上的唯一遗物,苍天素为此伤口再疼上十次都心甘情愿。
哪像苍景澜,大棒后面就是鞭子,鞭子后面就是棍子,作为从小到大莫名其妙每次都被亲爹暴打一顿的受虐儿,一颗甜枣都没吃过的苍天素觉得自己恨他恨得十分有理有据。两相比较下来,苍景澄竟然也算得上是圣人了。
至于苍景澄怎么有本事把手伸到昭日殿来,苍天素并不想多管,苍景澄跟着他只是属于义务工,两者并没有明显的从属关系,人家又不是他的属下他的奴才,也没义务事事都向他汇报。
苍天素如获至宝地搂着一床旧被子喜滋滋地半夜出了宫,被他从昭日殿偏殿提留出来的满头大汗的刘权颠颠跟在他屁股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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