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了敲门,里面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了。少顷响起脚步声。
天衍打开门,看见门口的闻重,沉默好久,才恢复神色,笑道:“不是说后天回来么,我本来还想到封丘门接你去呢。”
“刚进的城,想先来看看你。”闻重看着天衍凌乱的头发和趿着的鞋子,“睡午觉呢?”
“嗯,刚醒……”随着闻重的步子,天衍后退了几步。
“怎么了?”闻重见他无意让开。
“乱的很……”天衍匆匆解释。
然而闻重已经瞥到了紧紧合着的床帘下一双三寸长的小巧绣花鞋。他表情没什么改变,只是退了半步。
“天衍,关上门。”闻重道。
天衍合紧了门,跟着往外走的闻重,然而见他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轻轻叫道:“闻重。”
闻重停下步子,转过身,细细端详天衍。
“闻重,苏小卿从小就陪着我。求你,别说出去好么。”走到亮处,天衍身上欢爱的痕迹暴露无遗。
“你是皇帝,这种事不会有人罚你。”闻重双手交握,看看天衍,又看看天说。
“可是会有人处置苏小卿。”天衍看着闻重淡漠的样子,深深忧虑起来。
“你现在想到苏小卿了?天衍,你保护不了的东西,就不要轻易去碰。你总说自己长大了,却连责任二字都不懂。”闻重依旧淡淡的口气,却声声刺入天衍心中。
“别再说了,闻重。”天衍摇着头。
“闻重,就这一次,请你不要说出去。我们没做什么,我们只是……”
“你们能做什么?你今年多大?”
“你干嘛问这种话!”天衍一拳捶在柱上,“你说这些是要羞辱我么?”
“我若要羞辱你,就不会退出来和你站在这儿。”
天衍偏过了头去,“闻重,我只求你,别说出去。”
“你当我说的出口么。”闻重一哂,拂袖走出福宁宫。
天衍一动不动的注视着他的背影,这时他才发现闻重整整瘦了一圈。他不回家,反而先来宫里看望自己。
然后天衍意识到,闻重刚刚愤怒至极。因为在这之前,天衍从未见过他冷笑讥讽。
几日过去,天衍一个人出了宫,漫无目的的在京城大街小巷信步。一路上他心不在焉地听着市井里关于宰相在澶州治水的议论。路过茶坊,说书人眉飞色舞的讲闻宰相在曹村如何如何救了一对母子,他与那村妇如何如何一见钟情,仿佛当时就在旁边一般。路过妓院,勾栏女子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闻宰相的容貌多好云云。然而所有这些话却只让天衍想起闻重那轻轻的一哂。再不敢让他露出那种失望偏执的表情了,天衍咬着唇想,今日回去便对苏小卿道歉,便和她说清。
那个月夜,苏小卿宛若仙子,凄然笑道:“我们思慕的都是月亮上的人,注定落得寂寞。”天衍望着她,心中一动。然而,小卿姐姐,用寂寞可填补不了寂寞啊,天衍苦涩地想,他一步走错,就失了自己唯一的红颜知己。
天衍回到宫中,正是华灯初上之时。他找了苏小卿一圈,却不见她人影。天衍跑到六尚局,询问尚服局那些女官,众人皆说不知,却有一个悄悄把他拉到一边,恻然告诉天衍,他一出宫苏小卿就被太后叫走了。
天衍的头嗡的一下,他狂奔到宝慈殿,黄门说下午那个女官被打出宫去了。天衍疯了一般,跑出了东华门。
黄门来传苏小卿时,她不声不响的起身,回头看了一眼垂拱殿,目光在昭王所书的四个大字上停了停,便一笑离去。
一进宝慈殿就被拿下,大公公问她是否勾引官家,她说她勾引他很久了。又问她做了什么,她说若是官家再大些她说不准就怀龙种了。大公公给她一巴掌。段太后让小太监们那鞭子抽她,抽了她一个下午。他们把她架到段太后面前。
段太后眼波流转,略带笑意。纤长的手指勾起苏小卿的下巴,小巧的唇凑到她耳边呢喃:“你觉得你配喜欢泰胤么?”
苏小卿吃吃笑了,“我不配,你也不配。”
段太后面若冰霜,少顷她大度的一挥手,“把她丢到小甜水巷的歌坊门口。”几个太监便拖着苏小卿出去了。
天衍如同受了伤的野兽,四处乱闯。他跌跌撞撞的跑在小甜水巷,见露水阁的门前围了不少人。他拨开人群。他跪在草席前。他掀开席子。他怆然泪下。
这曾是个懂他的人,带着满腹心事走了。他亲手断送了她。
保护不了的东西,就不要轻易去碰。天衍想起闻重的话,仰面向天无声的咆哮着。
你连责任二字都不懂。天衍的心如同被这句利刃一次次刺穿,疼痛的失去了理智。
他睁开泪眼之时,这个世界是如此的陌生,如此的遥远。
两天之后,天衍出现在次都堂。
闻重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他。
“为什么?”天衍静静地问。
“你问什么?”闻重身子一仰,支着头道。
“为什么太后知道了?”天衍在闻重面前端然站着。
“你若是闲得无聊,干嘛不去读书练剑?”闻重身子前倾,重新低头看文件。
“你总让我读书,你便觉得自己是个尽责的人。”天衍目不转睛的看着闻重,他依旧批阅着文件。
“你亲自去赈灾,整个南朝都夸你,你就觉得自己是个大忠臣。”天衍慢慢地说着。
“你每天穿着这件丧服,表现你对先皇的忠心,你不觉得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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