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也就不容触碰。
我过去不够明白这个道理,直到现在,直到下定决心让唐斐成为过去的现在,才真正懂得那封两个月前伏在天香楼的桌前一笔一划写给唐斐的信,有多残酷。
很残酷。
可我没有其它选择。
不想睡觉,不能乱看桌上的东西,房间里又没几本书,吃过午饭后只好坐在窗前看山水。褚隐南似乎决心弥补方才的尴尬,不但有问必答而且巨细无遗,我很快知道了这一带山有多高,水有多深。
这里是岷山距离峨嵋最近的一条支脉的末端,山明水秀却车马不便。天盟在四川成立分舵时看中了这个地方,于是硬是打通关节,自己出资修了条不算窄的道路,盖了不算华美却舒适宜人的厅堂,迁进来还不满两年。
“这个地方事实上是你看中的,对不对?”否则怎么会如此津津乐道。
问得太过直接,褚隐南的脸顿时一红:“正是。”
“你刚才说转过前面这座小山,山坳里有一片更大的湖?”
“是有湖不错,只是时当冬季,又一直下雨,湖边必定寒气逼人……”
我哪有这么弱不禁风?望望窗外清新剔透的景致,实在想出去透透气:“随便走走,用不了多久的。”
窗下小湖里的水清得好像不存在一般,青绿的水草在池底荡漾。我撑着伞沿着足可供二马并骑的道路朝山坳走去,褚隐南苦着脸跟在后面。
我觉得自己正走在徐徐展开的画卷里,空气中尽是泥土和青草生生不息的芬芳,寂寂空山里偶尔传来一两声清脆的鸟鸣。
堪堪转过山坳时,远处隐隐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两骑,自北而来,峨嵋的方向……是左回风回来了吗?
回头望一眼褚隐南,他只怕也在想同一件事,双目灼灼地盯着路的尽头。我索性停下步子在路边等待。
当两匹并辔而来的健马进入视线时,我怔住了。
不是左回风,而且这两个人我都认识。右边是一身淡淡鹅黄的妙龄女子,身形窈窕秀发如瀑,竟是唐梦,左边的老和尚僧袍芒鞋,白须飘扬……我的全身一下子变得又僵又冷,是缘茶,只有他会这样笑……或者说那是改扮成了缘茶的左益州!
唐梦怎么会和左益州一起?她知道缘茶的真正身份吗?他们也看到了我。唐梦露出了欣喜的神色,策马朝这边奔过来。可我顾不上回应,因为左益州正笑眯眯地看着我,又看看唐梦,那抹笑容与以往见到的有些不同,有些诡异……
昨夜,左回风谈到自己的父亲时叮嘱我:“如果万一在什么地方看见他了,我又不在,你要尽可能离他远远的。他现在已经气坏了。”
我不认为左回风是危言耸听。只是如果要对付我的话,为什么会带着唐梦?
深不见底的恐惧蓦地从心底升起,直冲到头顶,我突然意识到了他想做什么,想也不想就朝马前直冲过去:“小梦,离他远一点!”
我没能冲到唐梦面前,因为褚隐南从身后猛地拉住我,代替我挡在马前:“当心你自己!”
这一拉力量极稳,身法也很快,可他弄错了,不应当挡在我前面,他应当去保护唐梦!
我用力把他往旁边狠狠一推,直插入两匹马中间,但是迟了,左益州腿不动、身不摇,整个人已跃到唐梦的马上;与此同时,他自己的马长嘶一声,马头一偏,朝我当头踏了下来。这一刹那如同电光石火,我顾不上理会那匹马,想挡在唐梦面前已经来不及,唯有纵身而起直击他的后脑。
我没有打中,有人从背后扑过来,抱住我和身在地上连滚了几圈。
我眼中的世界突然倾斜成了一团纷杂错乱,我看见唐梦回过头,满眼惊惶和不敢置信,平素总是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一掌无声无息印上了她的后心。
唐梦,从马背上落下来,像一片落叶,雨地里晕开了点点殷红,好像鲜艳的花朵。
左益州伸袖往脸上一拂,我隔着若有若无的雨幕看清了他的脸,和左回风有三分相似,岁月刻下的纹路中带着不动声色的快意。
他随即拨转马头,沿着来路远远地去了。
是谁在呼唤唐梦的名字?那个声音断玉裂帛般撕裂了水濛濛的天空……
唐梦的心脉被震断了。
没有人能救她。
我不许任何人碰她,自己把她抱回房间放在床上。唐梦从小就怕疼,我灌了她几口参汤,再下了几针,多少缓和一下痛楚。
唐梦一直望着我,清丽的脸庞已经完全失去了血色,神色却很镇定,美丽的眼睛里渐渐浮起了然和凄楚:“悠哥,别这么难过,是我自己太轻信。我想来找你,又不知道你在哪里,缘茶愿意带路……”
不能咬嘴唇,唐梦会看到,我死死握住拳,对她温柔地微笑:“不会有事的,小梦,这里景致很美,等你好了,我带你去玩。”
唐梦摇摇头,如水的眼瞳蒙上了薄薄的泪幕:“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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