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床头就多了个陌生人,还带来了出人意料的消息。
来传话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神态稳重而腼腆,恭恭敬敬坐在床前:“确实如此,是以少庄主一早就赶过去处理了。”他看了我一眼,脸上突然一红:“其它来宾也有几位突然告病返回,据说他们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知道唐掌门受了重伤,结果就……”
结果就想捡个现成便宜吗?武林中人向来如此,倒也不奇怪。我试着提一下真气,发现内息畅行无阻,虽然体内还有些空荡荡地发虚,内伤已好了七分,等到元月十五应该能大致痊愈。
只是要令两大掌门就此改变初衷,消息来源想必不简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打乱左回风的计划的人,想来想去也只有他的父亲。
父子当着外人直接对上,等于宣告左家起了内乱,总觉得老奸巨猾如左益州,不应该选择这样的方式……
我靠在床头出了一会儿神才想起眼前还坐着人,不禁有些歉然:“有劳,不知阁下是……?”
他的脸又红了红:“在下褚隐南。”
我微吃了一惊,连忙道了声久仰。褚隐南这个名字虽不至于如雷贯耳,在川滇一带也绝对声名赫赫,因为他是天盟四川分舵的舵主,据说行事滴水不漏,是个厉害角色。想不到本人不仅言语谦逊,全无架势,而且还一开口就脸红。
我想起寄居天香楼时,唐梦送来过一份有关左回风的宗卷,里面有这个名字,连名字在内一共只注了两行字:
褚隐南,二十五岁 原剑南霹雳堂门下,二十岁遭逐,现天盟四川分舵舵主
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问道:“左回风临走前可曾说过什么时候回来?”
“少庄主说今晚必定回来休息。”褚隐南第三次脸上一红,“唐掌门不必心焦。”
“……”愣了一下,我突然觉得自己的脸上也有点发热,似乎被误会了什么,又似乎没有。
“另外……隐南不才,奉命在此相陪,在少庄主回来之前不可有半步稍离。”
“……”
我很快发现“在此相陪”就是寸步不离地看管的意思,他不厌其烦,我不胜其烦。
在左家庄时,也曾有人这样每天陪着我,开始是权宁,后来换成了左回风。
昨夜的谈话没有得出结论,或许左回风是真的怕我一声不响地离开。他其实多虑了,纵使抛开其它不谈,如今我已是他的全盘计划里的一个环节,如果要走,我至少会等他回来亲口告诉他。
大夫昨晚的诊断是至少再卧床三天方可下地,最好多睡些时候以培元气。我一则没本事在初次见面的人面前安然睡去,二则也实在睡够了,于是冷冷地丢过去一句:“他的医术好还是我的医术好?”把助眠的药汁一手推开,披衣起床。
褚隐南只有苦笑。
昨夜见到的两封信依然原封不动地摊在桌上,旁边乱七八糟地堆着一堆堆宗卷,信手执起其中一份,卷首写着“徐州八仙剑”几个大字,旁门注了一行小字:“已未年十月初七亡于唐门之手。”下面密密麻麻写着与唐门结怨交手的始末,叙述极为详尽。
己未年刚刚过去,十月是蜀中最混乱的时候,徐州八仙剑则是在蜀中之乱中瓦解殆尽的两个较大门派之一。我心里一动,想起另一个门派正是剑南霹雳堂。
有关宗卷就压在八仙剑下面,上面的小字清楚地注着:“已未年十一月二十九亡于唐门之手。”或许由于霹雳堂专营火器炸药,性质特殊,这封宗卷里收录了更多的细节。
唐门与峨嵋青城的矛盾是在九月底激化的,十一月中的一次对峙中,青城派大量使用了重金购自霹雳堂的火器,使得七名唐门弟子粉身碎骨,连唐斐也受了不轻不重的伤。唐斐次日致信霹雳堂堂主袁致善,要求霹雳堂从此不再出售火器,袁致善未予理会。十一月二十八日晚唐门奇袭霹雳堂剑南总堂,以堂众家人为质封住火器,共杀死一百二十一人,总堂弟子无一幸免,袁致善身中五枚铁蒺藜毒发而死。堂中火器尽数落入唐门之手。
十二月初二,唐门向青城峨嵋提议停战,十二月初四将霹雳堂火器尽数当众推入长江以证其意之诚,经霹雳堂幸存者清点,数目确凿,确已全部毁去。
全部毁去四字被左回风用朱笔圈了出来,旁边简单地批了“详查”二字。
一只手伸过来取走了宗卷,我抬起头,褚隐南正站在一旁。我看着他徐徐把大纸卷成了细细的卷筒扎好,一时竟无话可说。
直到把字卷放回桌面,他才淡淡说了一句:“这些东西看起来太过劳神,还是休息为好。”
眼神相对的一瞬间,我感觉到了来自他身上的情绪,像是无奈,更像是怨恨,将之前一直浅浅挂在眉梢的腼腆冲得无影无踪。
只是一瞬,不过我想那份宗卷挑起了他心底沉淀的一些东西。
许多时候,即使事情已经过去,当初的痛楚却不会跟着过去,心中好不容易沉淀下来的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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