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日长,顾双成从冷月处回来后,感觉过了许久,不过是晚膳时间而已。
玉烟已走,她本想留玉烟在宫中用膳,但玉烟嫌宫中压抑,说什么山珍海味她没吃过,不愿久待,顾双成也就没有挽留。宫中是非多,当年她以大成公主的身份到了澜照帝都,不得已出席了几场宫宴,也不知怎么就招惹了先孝文皇帝,惹出此后种种纠葛。她长得虽然端庄清丽,但绝非倾国倾城,在后宫佳丽中只怕也就是个姿色平平,实在不知如何入了孝文皇帝的眼。所以玉烟要走,她便不留了,省得万一惹出是非难以收拾。
眼看晚膳时间已到,也不知夜仁和还会不会到她宫中用膳。从前他若不来,时候到了便会差人来通报一声,让她自行用膳。但自从昨日他们起了龃龉,她反倒不知该不该等他用膳了。等吧,只怕他未必来;不等吧,怕他来了龙颜不悦。只得派了个小太监去大明殿看看。
不多时,小太监回报,说是皇帝不在大明殿,往德妃娘娘处去了。昨日宠幸淑妃,今日去德妃处用膳,不知夜仁和是何用意?
顾双成便自行用膳了。自己一个人反倒自在,吃起来津津有味。她怀孕以来未曾害过喜,饮食上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多加了些滋补之物。从前夜仁和与她一起用膳的时候,她要应付夜仁和的关心,笑着吃下他夹给她的菜,笑着让他替她擦去嘴角的汤汁,实在顾不上品尝菜肴的味道。
其实夜仁和对她,真是宠到了极致,甚至可说低到了尘埃里。那些温柔呵护,剥水果,梳头,画眉,别说是九五之尊,就是寻常男子,也少有那么贴心的。夜平宁从前当然也会偶尔给她剥个水果,但水果送到她嘴里最后又到了他嘴里,有时也给她梳头,但梳着梳着头发便散了一枕……
她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何偏向夜平宁。夜平宁还活着,他必然会想方设法回来拿回他的皇位和江山,但她不知道夜平宁还会不会要她,不知道他会如何处置她。他出事前,他们吵了架二十几天没有见过面。在封禅大典前,夜仁和突然闯入大殿强吻了她,她感受到了夜平宁的愤怒,但是她没有时间向他解释,他狠狠吻了她,然后他们就去封禅大典了。他也许以为她和夜仁和联手害他吧?所以,江山易主,而她仍稳坐后宫。他甚至会以为她要给夜仁和生一个孩子了。
所以如果她能爱上夜仁和,或者至少接纳夜仁和做她的丈夫,她这一生似乎也没什么不可。夜平宁当皇帝,她是皇后;夜仁和当皇帝,她仍是皇后,只不过后宫多了争宠的妃嫔。
夜平宁不纳后妃,世人只道宪武帝独宠皇后,她却知道夜平宁的意图,澜照的后宫妃嫔多与前朝重臣有裙带血缘关系,虽然后宫不得干政,但却与前朝父兄捆绑,皇子与母舅同气连枝,皇子之间夺嫡争宠,前朝拉帮结派,每一代都在上演。所以夜平宁不纳朝臣家的女子入宫,便是要绝了前朝与后宫的裙带关系。
到了夜仁和,前朝投诚的臣子,又送女儿侄女入宫,以表对新帝的忠心,夜仁和也欣然纳重臣之女入宫,稳住前朝局势。而那些没有投诚的朝臣,便被换了虚职,或是贬到山穷水恶之处。
这就是所谓的一朝天子一朝臣,顾双成心中感叹,只是苦了那些被送入后宫的女子。夕阳徐徐坠下,染得红色的宫墙一片血红,江山便建在这血红之上。
料想夜仁和今夜必定不会来长乐宫了,顾双成沐浴更衣完,准备就寝。却听外头太监高唱:“皇上驾到!”
顾双成只穿了中衣,一头青丝披散着,也只得赶紧出来接驾,行礼道:“臣妾衣冠不整,望皇上恕罪。”
夜仁和见她只着中衣,青丝披散,便知道她刚沐浴过,细细一闻,空气中果然飘着淡淡的清香,她若不跪,便是寻常夫妻夜间寝前的举止了。当即扶她起来,缓缓入了内室,道:“今日怎么睡得这样早?”
顾双成便道:“以为皇上今夜要让德妃侍寝,臣妾便早些歇息了。”
夜仁和听她声音平静无波,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怒意,本来德妃千般柔情挽留,他却想到她昨日送白果桂圆汤示好,以为她已回心转意,今日去德妃处用膳不过再气她一气,让她有些危机感,不想她仍如没事人一般,毫不在意。
心中激愤,声音却冷:“怎么,皇后希望朕让德妃侍寝?”
顾双成刚才就感受到突然变冷的气息,如今这话一出,心中便了然大半。夜仁和刚到时风和日丽,听了她那句“让德妃侍寝”才突然转怒,只怕是希望听到她吃醋争宠的话语。
“皇上,作为您的皇后、妻子,臣妾当然希望您雨露均沾,让后宫姐妹为皇上绵延子嗣。”顾双成故意一顿,夜仁和脸色果然铁青,她又继续道:“作为一个女人,臣妾……不敢说。”语毕轻轻别开眼,脸上神色哀伤,她已知晓夜仁和心思,果然是爱得深便站得低,她能看得清夜仁和的心思,却看不透夜平宁的心思。夜仁和对她如此用尽心机,她心中更觉惭愧。要不然,就沉溺在夜仁和的温柔里,可好?
夜仁和听她后面那句,脸色才好了些,伸手将她的脸转过来,定定看向她眼里,道:“说吧,朕恕你无罪。”
“作为一个女人,自然希望专宠于夫君。”她忽然明白她为什么对夜平宁心心念念了。念的不过一份寻常夫妻的情分,没有战战兢兢,没有心机算计。帝王每每所求而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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