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仿佛陷入了无边的回忆之中,眼神茫茫看向远方。
她活到如今不过十六岁,有时候却怀疑自己是不是六十岁?
她五岁时家破人亡,合族一百多人无一幸免,那漫山弥漫的血腥永远飘在她的记忆里,那泥地里流淌成河的鲜血永远在梦里没过她的双脚,她在那腥风血雨中无法逃离。父亲死前搂着幼小的她说:“悦儿,跟着你刘姑姑去大成,永远不要回来,忘掉今日之事,忘掉澜照,去过寻常百姓的日子。”那些话说的断断续续,最后父亲的嘴角溢出鲜血,滴到了她的脸上,湿热,黏腻。
刘嬷嬷带着她跋山涉水,到了大成的江州,他们数日赶路食不果腹,昏倒在路边,被当时的江临王妃后来的大成王皇后所救。因为她长得乖巧可爱,与公主年岁相仿,王皇后喜爱,收在身边教养,聊以慰藉不能见女儿之相思。
本来她可以假装自己是个孤儿,依靠王皇后的疼爱过一辈子,但是刘嬷嬷日日教导她,要她不要忘记血海深仇,不要忘记孙家一百多条人命,不要忘记她死去的姑母孙皇后,不要忘记她的表哥二皇子——她命定的夫婿,不要忘记那个代替她死去的小女孩——刘嬷嬷的孙女。刘嬷嬷日日在她耳边念着那几个仇人的名字:皇帝夜旦,赵门下,赵贵妃,三皇子,还有后宫那些趋炎附势吃里扒外的妃嫔奴才。
小小的她白日里念着王皇后教导的圣贤书,夜里听着刘嬷嬷的复仇大计,几乎崩溃,夜夜在梦靥中挣扎呼喊,爷爷和父亲的血,姑母的尖叫,刘嬷嬷阴冷的眼神,全部纠缠着她。她最终哭着对王皇后说了她知道的一切。她记得王皇后听完她的哭诉,眼神望向很远的地方,淡淡道:“在自己心里放一样东西,愿意用生命用一切去追寻的东西,爱或者恨,人或者事物。”
她选择了恨,因为她的所爱已不在这世上,她在这世间已无依无靠,唯有报仇雪恨一念。
她入宫,很快便得了昏君夜旦的宠爱。当然了,刘嬷嬷是姑母孙皇后的教养嬷嬷,照着从前教养孙皇后的一切来教养她。十年,孙嬷嬷和王皇后将她调/教成一个只要笑起来就能魅惑人心的女人,将她调/教成一个不动声色玩弄权术的女人。所以她平日里从来不笑,因为那笑是对付仇人的,也从来不哭,脸上的湿热像父亲的血。
她入宫时封了小小的才人,略略花了点心思,她几个月内就专宠后宫。夜旦已昏聩至极,时常望着她喊得却是“眉儿”,那是她姑母的闺名。她便日日扮作姑母与他寻欢,为赵贵妃送上争宠夺嫡的罪名,皇帝便赐了一尺白绫,如当年赐给她姑母一壶鸩酒;为那些在她报仇名单上的妃嫔宫人送上忤逆犯上的罪名;在皇帝心里种下赵门下勾结后妃意图谋反的疑云,只可惜皇帝只是将赵门下罢了官命他回乡,却未曾如当年对孙家那般派人去赶尽杀绝。
最后,她迷得皇帝夜夜笙歌不早朝。那老朽的身体在她身上已无能为力,但那布满皱纹的双手划过她的身体仍然让她恶心不已,她只希望早早解脱。十年调/教,她有的是办法让皇帝什么也不做便耗尽心力,她当上皇后不久,皇帝终于死了,最大的仇人终于死了,她笑得凄厉,眼里却流出泪水。
她杀了那人的母妃和父皇,罢了那人母舅家的势力,他必定恨她入骨吧。她幽居深宫,16岁便当了母后皇太后,她与他,此生不复相见了。
顾双成看冷月想的出了神,也不打扰她。她太明白,困于过往回忆中那种又痛又甜的感觉。
玉烟却看不下去了,皱眉道:“你们不会都是在思念先帝吧?公主的先帝年轻英俊倒还罢了,冷月你的先帝也太……”
冷月淡淡一笑,却并不在意,顾双成也不便多说什么了。夜仁和登基后,派夜清朗镇守北境,所谓镇守北境,不过是流放,北境冰天雪地荒无人烟根本不需要镇守。要说镇守,怎么也是与大成相接的南境啊。南境重镇派的全是夜仁和母舅林家,只有西古草原和东南海岸,仍是前朝的西宁侯和靖国侯镇守,所以西宁侯和靖国侯的女儿都入了后宫封妃,位份仅次于她。
她知道冷月和夜清朗的一些事,源于一次在麟德殿的宴会。那时夜平宁还是平王,孝文皇帝带着新册封的皇后大宴群臣。席间她见冷月离席便想跟出去和冷月单独说会话,谁知道跟出去却看见了非礼勿视之事,冷月背靠在一棵桂花树上,男主角正是三皇子夜清朗,她远远看去,冷月并不反抗,光线昏暗她看不清冷月脸上的表情。当时她吓了一跳,要是别人看见了两人都得死。她若出声提醒,必被夜清朗记恨。夜清朗为人一片风光霁月之相,夜平宁却告诉她此人心机极深,要她千万提防。
正当她进退两难之时,夜平宁出来寻她,自然也见了两人之事,却不做声,揽了她的腰悄悄离去。她以为夜清朗并不知晓她曾撞破二人情/事。她也不知道夜平宁后来和夜清朗谈过,并做了一个交易,因为夜清朗武功与夜平宁不相上下,当日她到了花园中必然已被察觉。
冷月却是知道的。当日她厌倦了孝文皇帝酒席之下的那些抚触,借口醉酒到园中散散酒气,不想夜清朗早在园中。她转身欲走,却被夜清朗拉入怀中狠狠吮吻。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素日里那些压抑的情感她竟不想克制,只想沉溺在那一吻中。
那沉溺却没有止于一吻。她不知道她体内竟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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