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一日在状元楼要与张玉约斗诗文的那位油面书生!”孔集一边说着,目光一边急切的盯着年富。而年富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傲慢清瘦的脸,在这张脸孔之后,似乎还隐藏着一张阴鸷苍白的脸。来到府衙门口,向着里间通报衙役道,“劳烦差官给典狱使大人通报一声,就说年富有事求见。”衙役瞄了眼年富,神情倨傲,“大人正在接待新科状元,恐怕无暇接见。”年富从袖口之中掏出一锭银子,隐晦的交到衙差手中,随即衙门差官神情微敛,“那你们先在这里等着!”说完折身走入堂内。
“没想到年府新晋爵爷的面子在这里也不管用。”孔集潸然苦笑。年富道,“山东曲阜孔家三少的面子在这里不也同样遇冷吗!”孔集一愣,“你知道我是孔家人?”年富淡然道,“山东曲阜有几个孔家子弟能有孔集兄这般文采气度,恐怕只有孔老夫子的后人才有此风采。”孔集谦虚摇头,“圣人之遗风,今番也只能在古籍之中凭吊缅怀了。竹韵兄恐怕一早就猜到孔集的出身了吧。”年富淡笑,“这似乎不难。”
“竹韵兄却瞒得在下与张玉好苦,那一次年大将军凯旋而归,夸耀世人,兄弟才知竹韵兄身世。其实我早该猜到的,以竹韵兄之谈吐气度,又岂会出生于寻常富贵人家。”孔集苦笑摇头,年富扭头望向孔集,“可是后悔与我相识相交了?”孔集一愣,摇头,“后悔谈不上。”年富讪笑,“只是文人雅客骨子里的清高让你有些不自在罢了。”年富长叹,“人生若只如初见,从来烦恼自扰之。。。。。。”孔集怔然良久,朝着年富躬身便拜,“假如我孔集今日因认识竹韵兄,便觉有高攀之嫌而放弃与之交往,那他日张玉与东亭兄以同样理由舍弃孔集,孔集定然怅然若失,感伤世事名禄累人!”
年富将面带愧疚之色的孔集扶起,“朋友之交在于心,所以古人讲‘君子之交,淡如水’,世间万事皆有努力之处、努力之方向、努力之目的,唯独这出生、死亡二事,上天自有定数,强求不得。”孔集愧疚,躬身再拜,“孔集受教!”就在这时,京师大狱堂前急冲冲走来一位五品大员,见到年富满脸堆笑,“原来是二公子,噢!不对,该叫您年爵爷!”说着躬身作揖,竟行下官拜谒之礼,身后刚刚通报的衙差小吏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哆嗦,此刻立于一侧,竟是头也不敢抬起。
赵之垣将年富一众引进堂前,端茶递水,极尽阿谀,年富开门见山,“我想见一见张玉。”赵之垣迟疑了片刻道,“这案子现已移交刑部勘察,和硕怡王爷特召新科状元张侍郎主持侦破,而张侍郎今日刚刚下令无其手谕不得任何人探视,所以——”年富点头,“看来此番我们是白走这一遭了。”说完起身要走,赵之垣情急,“罢了罢了!年爵爷只你一人前往,不过一定要长话短说。”
第二次走入这京师大狱,年富蹙眉,里间环境之恶劣,凡是人一辈子都不想来这里坐上一坐。充斥鼻端的腐臭之味,潮湿闷热的皮肤触感,哀嚎哭闹之声更是充斥耳际。当牢房的铁门打开,年富提着食盒走进去时,眼前的张玉虽未受过刑讯,神情却萎靡疲惫,似是一夜未睡,此刻正盘腿坐于芦席之上,见年富走了进来,只淡淡道,“你来了?”年富将酒菜摆放于地道,“这是孔集兄让我带进来的。”张玉决然的眼眶里渐渐泛了红。
喝酒吃菜,张玉俨然将眼前的年富当成了空气。年富叹息,“假如我不是年大将军之子,张玉兄还会像现在这般绝情吗?”张玉嘲讽一笑,“绝情?!我这般便是绝情的话,而你年家这些年加诸于我们母子身上的难道是恩情吗?!”年富没有想到张玉会如此激动,“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家父族兄一脉,当年因‘道不同’,而分道扬镳。此去经年,就是在老太太那里,我也从未获知金陵一脉的任何消息。”
“金陵一脉当年因夺嫡之事遭先帝斥责而隐退,如今新皇登基,京城一脉如日中天,何来想到曾经的手足亲情!”张玉仰头灌酒,心中愤怨无处发泄。年富道,“我见过造成今日之局的‘始作俑者’,等你出来了,就去城北的落霞山上走走,那里有座落拓寺院,居住其间的一位带发修行的老者也许能解你胸中疑惑。现在我只想知道,昨夜子时你在哪里?”张玉苦笑,“还能在哪里,自然在自己的房间里睡觉。”年富继续追问,“可有人证明?”张玉摇头,“我孤身一人读书至深夜,而后睡觉,何来人证明,又何须人证明!”
“你知道你犯的是命案!”年富沉声道。张玉仰头灌酒,酒水浸湿衣衫,“我知道,死的是一位朝廷二品大员之子,而我,正巧前几日与此人发生过争执。杀人动机勉强能说的过去,至于物证,我说早在十天之前便已遗失,你信吗?”年富不假思索,“我信!”张玉一愣,随即面露讥讽,竟再次仰头灌酒,似乎想将自己直接灌醉,醒来大叹,原是梦一场。年富道,“不如就让我来猜一猜,那所谓物证是何物件?”
“可是那枚鹤形坠玉!”年富的目光盯着张玉,张玉点头,“早知有今日牢狱之灾,那日就该换来买酒,也比如今落入宵小之手强上百倍!”年富颓然苦笑,“事到如今,我们的确摊上大事了。”张玉一愣,目光望向年富,“我们?”年富道,“如果我说就在五天之前,我也丢失了一块玉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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