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告诉维耶尔神父“这可能是你给我上的最后一节课”的时候,漂亮神父耸耸肩。
“怎么,您要解雇我?”
“恐怕是你要‘解雇’我。”玛丽笑道,“难道你没有听说那些风声?人们都说我这次离开,是被实质‘性’地流放到朗布依埃。”
“上帝啊,朗布依埃?竟然要到这么远的地方?这样可没法每天上课,”维耶尔唉声叹气,“看来得想办法再租个新房子了。您会不会恰巧认识某位愿意出租房子的朗布依埃绅士?”
“如果说淑‘女’的话,确实认识一位。”
“容我多问一句,漂亮吗?”
“非常。不过不要徒劳打她的主意,你会碰壁的。”
维耶尔不以为然:“您不了解我以往的战绩,才会这么认为。那么,她到底是谁?”
“郎巴尔夫人。”
“……”
一进房间,诺阿耶伯爵夫人就瞪大了眼睛。
“为什么没有一个仆人帮你收拾?”她的表情像是要吃人。
玛丽耸耸肩:“有些东西我不想别人碰。”
随着离开的日期渐近,她们的漫不经心越来越明显。玛丽也乐意如此——毕竟她身上的秘密不少。
诺阿耶‘欲’言又止,半晌,终于长叹一口气;笔直得像是白桦树一样得肩背,竟好像塌下来了一样。但松懈也只持续了一秒。
“我仍然认为国王做了错误的决定。”老夫人倔强地坚持,“但……”
她没有继续。
“我去找布里萨克夫人好好谈谈。”
哪怕王储妃即将离开,也不能如此怠慢。
转身之前,她看着王储妃,郑重地说:“我会去朗布依埃看你的。”
玛丽温和地看着她的背影。一个倔强古板、却有可亲可敬的人。
为逃脱可能的危险、为即将开始的新生活兴奋不已的心,忽然间染上了‘阴’影。‘胸’口有一个角落隐隐作痛。
她低头,手边是小路易送给她的小箱子。郎巴尔的那份手稿也存放其中。里边记下了诺阿耶伯爵夫人命运的终点。
断头台。
尽管历史上的玛丽并不喜欢她,但诺阿耶家族同王室密切的关系也足以成为被判有罪的理由了。同样被处死的还有她的丈夫——诺阿耶家族在大革命中一直受到追捕;诺阿耶公爵——也就是诺阿耶伯爵的兄长——在动‘乱’之中病逝,而他的遗孀、长媳、长孙‘女’没能逃过一劫,全被处死。这三位‘女’‘性’跟政治没有任何牵扯,在人生经历中唯一“值得”写进历史中的,就只有她们悲惨的死亡方式。
她能够独自离开,假装从不知道这样的惨剧会发生吗?
忽然一股冲动,促使她开口叫住了诺阿耶夫人。
“什么事,殿下?”
“……请一定要来朗布依埃。没有了您,我会不知所措。”
老夫人严正的脸上,‘露’出一些疼爱来:“傻‘女’孩。我是王储妃的内‘侍’主管和监护人,除了王储妃身边我还会去哪儿?”
果然瞒不了朝夕相处的人。伯爵夫人显然已经发觉了她的真正意愿,所以没有再劝谏国王。
是了。短期旅行且不论,只要她在朗布依埃长住,夫人是一定会被派过去的。
离婚之后老夫人的职务会被解除,但在那之前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她可以用各种理由,说服她跟她走,远离巴黎、离开法国。假如可以,劝她把家人一起带走。哪怕一个也好,能救一个是一个。
好心情只持续了一会儿,就在她“丈夫”来访时消失了。
未来的国王眼眶和鼻子通红,喉咙略微沙哑——这孩子刚哭过。他沉默地捧着一个镶嵌象牙的檀木箱子,压低头,偷偷看她一眼,再递给她。
“你喜欢它吗?”
“……嗯。”
充满心意而又实用,这样的礼物谁拒绝得了?
“可你不喜欢我。”
“……”
“你没说过,可我能感觉得出来。你不想做我的妻子,对吗?去了朗布依埃,你就再也不打算回来了,是吗?”
玛丽有些意外。自己的表现有这么明显?他们每天相处不超过半个小时,说的话用两手就能数清楚,他怎么察觉得到?
“诺阿耶夫人默许了你。我……我也没有反对。我、我喜欢你,所以不想你不开心。如果你提出离婚,我会答应的。”
无言地看着局促地捉着衣角的小路易,玛丽心里五味杂陈。感动、温暖、怜惜、惋惜、悲伤……好像不同的溪水汇在一起。
即使她能改变诺阿耶夫人的命运,面对小路易,她又能做什么?她带不走他,他是王储,路易十五的长孙,未来的国王,暴风雨的中心。命运像是胎记,从他诞生的一刻,就深深地印在身上,除非削骨割‘肉’,否则难以摆脱。
无能为力,她无能为力。
——或许也不是全无希望。
灵光一闪,她摆出严肃的表情:“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不想做你的妻子?”
路易摇摇头,又点点头:“我知道我不聪明,有些迟钝,长得也太胖,更不能履行丈夫的义务……”
玛丽恨不得把抓住他肩膀使劲摇晃:“不聪明的人怎么能做出这么‘精’巧的机械锁?迟钝的人怎么能‘洞’悉旁人的想法——长得胖可以运动、锻炼、节食,至于‘那方面’,你可以看医生!这些都算什么问题?”
“那、那么……”路易强烈动摇,眼里闪着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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