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在说什么!”二老爷脸色大变,与其说这一声是在质疑杜明心,倒不如说是喊出了他内心的恐慌。
沈氏死之前,他的三个女儿都已经降生。回到开封之后,他将掌家大权交与刘氏,自己整日里便是琢磨两件事:读书和生儿子。
在开封十年,他收用过的女子怕是不下十人,却从未见一人有身孕。他原本也担心是自己的问题,可看看三个逐渐长大的女儿,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可若动手脚的是刘氏……二老爷打了个寒颤。那时候家中饮食起居、寻医问药都是刘氏掌管,她还时常命人熬些汤药给那些通房丫头们喝,美其名曰助孕保养。可那些若是虎狼之药……
“来人!去把杜明妍给我叫过来!”二老爷一叠声地怒吼道。
外面候着的下人听见老爷动了怒,一溜小跑去请了杜明妍过来。
杜明心却有些不耐烦,叫杜明妍过来就能问出个究竟么?且不说刘氏不一定会将这种阴私之事说给自己女儿听,即便杜明妍知道内情,难道她还能告发刘氏不成?
“父亲,这事您不如到书房去,好好与大姐姐说个清楚。”杜明心想要把二人赶去书房。她尽量避免在成亲前与杜明妍碰面,多见一次,多生一回闲气。
“你别说话!”二老爷喝道。
一时杜明妍挑帘进来,用余光扫了眼杜明心,径直过去给二老爷请了安,淡淡地说道:“不知父亲叫我过来有何事?”
“当初在开封时,刘氏是不是在家里人的饮食里、汤药里下了东西,叫我屋里那些人生不出来孩子?”二老爷双目圆瞪,着实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杜明妍瞟了眼杜明心,冷笑道:“是谁在父亲面前嚼了舌根?这话我竟不知是从何说起!若真是姨娘动了手脚,何以今日耿姨娘还能有孕?”
“有你这么跟老子说话的态度吗?”二老爷手指着杜明妍骂道,“你给我跪下回话!”
杜明妍爽快地跪下,仰头说道:“跪下我也还是那句话,为何耿姨娘还能有孕?”
“当初,当初家里人多!我根本没进过耿氏的院子,她又是沈氏的旧人,我看见就腻烦!”还算二老爷有两分急智,没叫杜明妍把话给堵死了。
杜明心在一旁听着,悄悄地攥紧了拳头。父亲你如此凉薄,我若助你青云直上、再娶如花美眷,岂不是要寒了母亲的心?
杜明妍也冷笑道:“既然当初不喜,为何今日看着又不腻烦了?”她轻嗤一声道,“果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如今跟沈家沾着一点儿边的什么老姨娘也成了香饽饽了!”
二老爷被她刺到痛脚,抬脚便将她踹翻在地,急吼吼地出了屋子怒道:“去给外院的小厮说,赶紧我给套车,我要去庄子上!”
杜明妍听见这话,赶忙从地上爬起来去追,撩开帘子却发现父亲已经去得远了。她恨恨地将帘子摔下,转身看着杜明心,目眦欲裂。
“若今日姨娘有什么闪失,你我便是一辈子的死仇了!”
杜明心看也未看她,冷冷地说道:“本就是一辈子的死仇了,留着你不过是看在佛祖份上。”
她转头吩咐道:“春草、夏叶,送客!”然后抬脚进了内室,抓了一把沉香放入红铜香炉中,深深吸了几口,才静下心来,继续绣枕套上的红牡丹。
这一日到了入夜时分,二老爷也没有回来。杜老太太在正房里吧嗒吧嗒地抽着水烟,大太太劝道:“现在城门都关了,二叔估计今天回不来了,母亲您早些歇息吧。”
杜老太太将烟锅在炕桌上磕了磕,絮絮地说道:“多大的事,还值得自己亲自跑过去!好不容易皇上赐个官职给他,照他这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劲儿,早晚也得丢了!”
“瞧您说的!”大太太酸溜溜地笑道,“二叔眼下是晋王、宁王两个人的岳丈,哪怕他天天不去衙门呢,看在两位王爷的份上,谁又能说他什么!”
杜老太太没再言语。一直到了第二天晌午,才把二老爷给等回来。
二老爷赤红着眼睛径直回自己院子歇息,跟着他去的小厮们也一个个没精打采,像是熬了一整夜。
杜明妍派了人去外院打听,听见小厮们议论纷纷:“……剥光了衣裳拿鞭子抽,鞭子生生抽断了两根!二老爷还叫人泡了一桶盐水泼到那女人身上!就算是男人怕都受不住!”
“那后来呢?就这么打了一夜?”一旁还未留头的小厮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好奇地问道。
“你当是看戏呢!”一个年长些的小厮一拳敲在他的脑门上,“要是你去,保管给你吓得尿裤子!光是那女人嚎得就能吓得你哭爹喊娘!”
“二老爷厉害了!不是读书人么,看不出来还有这一手!”
“那是恨得牙根痒痒了!可惜了啊,要是熬到大姑娘在宁王府站住脚,怕也没这场祸事了……”
“说不定人家命硬,就是能撑到那时候……”
“哪儿还能撑得过!我们走的时候,已经是进的气少,出的气多了!”
打听消息的丫鬟回去哆哆嗦嗦地给杜明妍转述了,没想到她竟然出乎意料地十分平静。
娘,要是你熬不过,就先去吧……等我将来给您报仇!
杜明妍擦了擦眼角的泪,指挥丫鬟们收拾自己屋里的东西,能带走的全都带走。因她是去做妾,大太太手头拮据且深恨她母女二人,便光明正大地没有给她准备任何嫁妆,只是送来了三五套新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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