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瑟利尔嘴唇的触感没有变。略微干燥,反应笨拙。阿什尔无数次怀念过这个触感,但他更希望自己保持冷静克制,就算有什么事要发生,也得是在清晰意志的控制之下发生,而不是放任自己像个软弱的人类一样因为什么“感动的重聚”而过于激动。
再次回到船舱时,阿什尔发现丹瑟利尔靠在墙角的一堆杂物旁睡着了,环境不怎么舒适,但他却睡得非常沉。
阿什尔记得以前丹瑟的睡眠很浅,像是随时准备醒来一样,在笼谷时他大概也不可能睡得多好,现在这艘船似乎成了对他来说最安全的地方。
灰烬之主没能回到笼谷之城,而这座城市并未因此有任何改变。恶魔根本没有忠诚的概念,也没有完整的统治制度,权力交替方式就和人间野兽族群没什么区别。
重新回到笼谷,本来这该是阿什尔多年来最美妙的时刻,可是他却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兴奋。每当迷惑时,他就会把原因归结于丹瑟利尔,归结于那个猎户的灵魂,不管它是不是早就消褪了。除此之外,也确实没有更好的解释。
现在丹瑟利尔也很熟悉笼谷。回到城堡后他很少离开`房间,阿什尔承诺过让他离开,他就真的开始筹备回到人间的法术。
越是强大的恶魔越难以离开深渊,如果是人类反倒容易得多,法术不需要太复杂,只不过由于要用到很多罕贵的材料,所以准备起来也要费点时间。丹瑟利尔忙碌的时候,阿什尔经常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导师又回到了以前的模样,就像在人间的地堡时一样。
“导师,”有一次,阿什尔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你还需要多久时间?”
“当初你逃到人间去,用了多久?”丹瑟利尔反问。
“笼谷计时晷的十个循环……也许类似于人间的几十年?”
丹瑟利尔笑笑:“我不需要那么久。等到天空的雾从厚再变稀薄,你要去城堡外的广场上处决那群叛徒时,我就准备好了。”
“这么快?”
“难道你反悔了,不肯让我走了?”丹瑟利尔回过头。
阿什尔迎上去,靠得越来越近。丹瑟利尔不得不紧贴在石桌边缘,又不是第一次经历,他知道这种暧昧的距离意味着什么。
“阿什尔,以前我一直以为你只是需要导师,”丹瑟回忆着曾在甲板上发生过的事情,“至今我都不明白,你怎么会对我有……这种预想之外的兴趣?”
“难道不是你造成的吗?”阿什尔问。
丹瑟摇摇头:“你是说‘虚假灵魂’?不,我才没有让猎户爱上我。不妨和你说实话,那时我随时可以背弃你,所以我必须让你既友善又不对我过分执着……我只给了他源自童年记忆的忠诚而已。”
阿什尔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实际上他自己也如此猜测过。他凝视着丹瑟,丹瑟却避开对视。
阿什尔不愿意让自己回到猎户的灵魂里。丹瑟利尔也害怕再在恶魔脸上找到猎户的表情。
过了好一会,阿什尔说:“你知道人类与恶魔思维的最大差别是什么吗?”
“我知道二者思维有很多差别。你是指哪方面?”
“人类喜欢为行为定下理由和借口,而恶魔通常专注于行为本身,”阿什尔的指尖绕着一缕金棕色发丝,手移到丹瑟利尔的下巴上,指头顺着颈部滑过喉结、锁骨,“你们会思考‘为什么、意义是什么’,我们则只思考‘想要什么,如何得手’。”
他扳住丹瑟利尔的肩膀,将其面朝下按在石桌上。“所以,你不要费心想我为什么要做这些,没有原因,只是我希望如此而已。”
恶魔用手指上的骨节摩挲着人类的后颈、肩胛:“导师,你讨厌我们之间发生的这些事吗?”
丹瑟利尔没有回答。阿什尔明白,除了关于折磨黑暗生物和探讨施法之外,他的导师不擅长谈任何其他话题。
他用嘴唇磨蹭着导师的耳廓:“放心,我仍然愿意让你走,我不会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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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在远古时期,那个跑去人间的镰翼皇族发现了连接两个世界的天然通路,他将其不断撕扯、扩大,才能带领手下自由来去。现在阿什尔逐渐觉得传说果然不怎么确切,那位镰翼是亵渎术士法术的起源者,开启通路时他必定是施展了法术,而不是仅仅靠恶魔力量。
今天阿什尔亲眼看到了这种法术,它与恶魔“偷渡”到人间的方式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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