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这才压低声音道:“害,您二位有所不知,就半月前吧,突然来了一伙大商人,将我们整条街的好东西都收了个七七八八。现在还有剩下,要么是新开出的玉石,要么是压箱底的宝贝。”
福纨唔了一声:“商人?”
“嘶,说来也奇怪,我这店开了也有十多年了,从未见过那几个商客,”老板挠挠头,“听口音,好像是北方人。”
福纨:“北方哪里?”
老板道可别为难我了,我这辈子没出过南疆,哪晓得北方人之间的区别?他想了想,忽然想起一事,让福纨两人等着,自己往店内去。
半晌他鬼鬼祟祟摸了块银子过来:“别的我说不上来,只是,他们给的这银钱……似乎样式有些特别。”
福纨一看脸色就变了。她将那锭银子取来手中,神色凝重:“这银子,是那些人拿来买玉的?”
老板点点头,紧张道:“是啊怎么了?哎哎您看完记得还我啊。”
福纨抿唇不语。白蝉立刻补了两锭银子给那老板,道:“你这银子我们另有他用。”
老板有些摸不着头脑,心想这两人莫不是有点傻,哪有二换一这么好的事儿?
福纨此时已收敛了表情,收银入怀,随意道:“城内疫病这样厉害,你开门做生意就不担心吗?”
“担心?吃不上饭我才担心!”老板又是摇头又是叹气,“自那怪病流行起来,玉石出产就少了许多,我们拿不到货,您瞅瞅这条街,生意萧条成什么样!”
他愁眉不展地叹气:“也不知老王病什么时候能好,那么多采玉人,就属他技术最好,真是可惜了。”
福纨:“有采玉人得病?”
“是啊,”老板道,“您不知道吗?这病最早好像就是城西棚屋流行起来的,那儿住的大都是采玉人。”
离开玉器市口往城西走时,白蝉忍不住问了福纨:“那银子有什么特别?”
福纨面色阴沉,翻过银子亮给她看,只见底部被粗糙磨过但还能隐约看出官方铸印。
福纨道:“这是官银。”她唇角勾了勾,“我算找到了那几车被劫的‘赈灾款’。救命钱都要贪,就不怕噎死么?”
官银不在市面上流通,每一枚都有特殊铸印,除非融掉重铸,不然极难销去。那些人执着官银一掷千金,也只有在南疆这种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才侥幸没被发现。
福纨想得更远。她一眼瞧出来,这些人恐怕不是普通强盗。
——若真是当地人抢了银,大可在南疆慢慢花销,反正这儿也没什么商家瞧得出区别。路子更广一些的,甚至可以将这批银子尽数融了重新铸过,从此高枕无忧。
可这批人不同,他们急急将这批银子换成玉器,只有一个解释,这批货恐怕是要运回北方。
劫银之人,或许就在朝中,甚至监守自盗也不是没有可能。
福纨想到此节,眉头紧皱,整个人都透着凛凛煞气。
“等我查个水落石出,定要叫他后悔活在这世上。”
谈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店家所说的棚屋区。这条街没什么人影,风吹过灰蒙蒙的黄泥石子路,路旁两排低矮木屋,两人刚往前走了几步,便觉察到那些木屋内投来许多好奇的视线。
福纨忽然扯住了一个低头从她身旁跑过的小男孩。
男孩没穿鞋,粗布衣服有些发硬,底下露出一双冻得发红的脚。
福纨蹲下来,淡定掰开他环抱的手,拎出自己的荷包晃了晃:“嗯?”
那男孩犹自嘴硬:“干嘛啊!这是我娘的钱袋!”
福纨挑眉,扯开荷包翻过来给他看,只见里面半毛钱没有,只装了几颗石子儿。
男孩脸色一下变了。
福纨道:“我身上不带钱的。这样,你答我几个问题,答得好呢,这位姐姐——”她手一指旁边冷冷站着的白蝉,理直气壮,“她会给你银子使。”
白蝉:“……”
男孩:“……”他不懂什么叫气势,那白衣姑娘腰间那么长一柄剑却看得明明白白,所以刚才压根没敢想去摸她的钱袋。
白蝉叹了口气,摊开手,修长如玉的掌心躺着枚碎银。
男孩眼睛立刻直了。
福纨微笑:“认不认识一家姓王的?”
男孩回神,警惕地上下打量她:“这儿很多姓王的,你要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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