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杨坚说的没错,这种事情本就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
明明不该犹豫…可…
“高绍义不臣,但如今并无确切证据表明齐国宗室参与其中,仅凭一封不知来路的密信,陛下便降罪杀之,会寒了天下人心呀!”王轨直言不讳。
司马消难上前附议,望陛下三思而行。
宇文孝伯上前道:“陛下,祸起萧墙…臣曾几次奉令前往温公府,观高湝与高延宗之流,绝非真心臣服之辈…言语间也常常有不能保齐之悔…”
宇文宪看看上首兄长的表情,再看看下首诸人,也猜到了他为何这般,正要圆场,却听旁边的杨素开了口。
“陛下,臣也以为随国公之言有理。反噬之忧,前车之鉴!当年苻坚的秦国雄武一时,可用的都是些外族之人。非我族人,其心必异!苻天王宽厚仁慈,可那些降臣降将最终是如何待他的?他胜在宽仁,却也败在宽仁!齐国刚平,人心不稳,倘若高氏再起,难保不会有诸多响应。臣以为当杀高氏,迁徙并州军民入京安顿。否则他日祸起,悔之晚矣!陛下万不可妇人之仁,重蹈覆辙!”
屋中一片静默。
宇文赟瞥着父亲的脸色,心里担忧他不准,却不想不多时,上首之人便沉声吩咐道:“传令,穆提婆图谋不轨,联合高氏诸王企图谋逆,在京高氏诸人,凡高欢一脉,论罪当诛,现令齐王宪速去擒拿叛党!”
宇文邕抬头看向宇文赟:“乾伯,此事由你全权负责!除高仁英,高仁雅可免死罪,流放蜀地,其余诸人…斩首于市。”
“是。”宇文赟领命道,“父王为何放过高仁英,高仁雅?”
“一个痴儿,一个躺在病榻上的人,杀与留有何区别?留下他们才显得我周国是仁慈的。”宇文邕眸色深沉,“沙门,道融,你们觉得此法如何?”
王轨和司马消难无言以对,只得拱手道:“陛下圣明。”
“父皇,儿臣有一请。那高彦理之女侍奉孩儿日久,儿臣常闻那高彦理悔不能为父皇尽忠,请父皇赐其改姓,免其一死。”
宇文邕若有所思,顿了顿方道:“准…”
“皇兄,臣弟以为,高贵妃早年侍奉皇兄,如今…”
“不准!”宇文邕打断了宇文宪要说完的话,手不自觉地攒紧,“高彦理肯改姓侍周,高延宗振臂一呼便是并州军民之力!你忘了晋阳的血战了吗?!朕…朕若要绝了后患,就不能免他死罪!”
屋外的风声骤大,将紧掩的房门吹开。
一时间,寒风涌了进来。
几人不自觉地看向门外。
此刻,庭院之中,一个白衣的身影立在正中。
宇文邕下意识地站起身子,却终究没有过去。
静默良久,他才开口道:“此事便如此,今夜将人收押,明日午时三刻处斩,朕在太极殿等你们复旨,散了吧!”
诸人哪里敢多留,闻此忙鱼贯而出,对屋外之人投来各异的目光。
宇文宪担忧地望着院中的身影,又看了眼屋中的人,这才离开。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尘落仍呆呆地站在院中。
她望着敞开的大门,望着屋中那个也看着她的人,望着他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
她双膝颤抖,却不受控制地跪了下来。
“你为何在这里?朕吩咐过不许人来打扰议事…”他语气有些僵硬,却没有上前扶她。
尘落抿着唇,苦涩地看着他。
她见他久久不归,又看到那让人心慌的荧惑之火,就不知不觉想来找他…
刚才在门外,侍卫又说他正在与大臣们议事,按理说以前他都不会让侍卫们阻拦她进去的,可是这次侍卫却说陛下吩咐了不许任何人打扰…
她想着这时辰恐怕不是小事,又好奇是什么事不许任何人打扰,心中更是带有诸多莫名地慌张…
这一切让她鬼使神差地悄悄翻墙溜了进来,没想到…
呵…她觉得好笑,这样的事情似乎曾经也发生过…
可那时,她还能任性赌气地转头便跑,如今却只能放下尊严去求他…
她语声带颤:“陛下刚刚的话是真心所想?”
宇文邕慢慢吐出一口气:“是…”
半晌静默,尘落掩住了眼中打转的泪水,抬头望向他。
“为什么?”她颤抖地开口,“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放过他们!宇文宪怕你为难,帮你提出来的事情你都一口否决了!…你难道忘了你答应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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