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之中,南离乖巧温驯地跪在他妻主面前。阿桑高举着那根黑色长鞭很久,却迟迟没有落下。这是燕明君留下的鞭子,她本人和季秀都曾经受过这鞭子的荼毒。她也经常看见荷露用类似的鞭子狠狠地责罚青叶,看起来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阿桑却突然发现,她没办法像燕明君打她、荷露打青叶那样教训南离。或许是因为阿桑本人从前受过鞭子的苦楚,又或许是因为,她从心中坚信,依靠外力这般强行压制,到底是不妥当的。
南离等待了很久,直到最后他心中开始忐忑起来。其实阿桑说要打他的时候,他的心中是欢喜的。莫问的情况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他也曾愧疚不已,只是当时妒火攻心,一时没有拿捏好力道。倘若阿桑打他几鞭子,他心中的愧疚也会淡些。更何况,南离清楚阿桑的性格,向来不打妄语,南离盼望着用这一场打,唤回他们的夫妻情分。
阿桑的叹息犹如秋天光秃秃的树干枝头不堪承受其重的叶子,终于茫然地落地。她将那根黑色长鞭小心地收好,自己走了出去。
“阿桑!”南离诧异地叫。
“你走吧。你夹在中间,会为难的。”阿桑说。南离一向心思剔透,一时之间却不能明白她在说什么。
几日之后,当无数工匠齐聚在姜寨的时候,南离才明白阿桑想做什么。她打算仿照稷下学宫的格局,建一所学堂,将稷下川民众祖祖辈辈摸索出来的经验教授给平民,再一代一代的传播下去。
这个消息一出,平民们自然欢呼雀跃,学习在稷下川一向是少数人的特权,他们先前并不认为他们有学习的资格。但是阿桑说:“这是昊天神赐予你们的权利。”她是经过昊天九问检验的昊天神眷顾之人,又是现任大祭司的妻主,这双重身份使得众人对她的话信奉不已。越是虔诚的神的信徒,越是相信这一切来自昊天的旨意。
可是包括村寨首领在内,稷下川所有有些身份的人都很不满意阿桑这样的一意孤行。他们一步步走到今日,大多是依靠祖辈长年累月的积累,将优势逐渐扩大,才有了现在的规模。他们自身成为稷下川受人尊敬的那一部分人,他们的子女拥有优先就读于稷下学宫的权利,先天见识高人一等,甚至他们的子女有可能被祭宫选中,或者被村寨首领带在身边,耳濡目染之下,十几年后妥妥又是年轻人里出类拔萃的那批。
学习的特权是他们经过了多少努力,挤破脑袋苦心孤诣才得来的,而如今,阿桑竟然宣布说所有的民众都拥有学习的权利。这样的话,他们的子弟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轻松地成为人上人。这种愚蠢的事情,他们自然要反对到底。
在南离不知道的时候,许多人已经暗暗聚集在赢牧诗身边,跟阿桑率领着的普罗大众明里暗里干了好几仗,双方各有输赢。而当这种暗流涌动终于摆到明面上之后,作为稷下川的大祭司和阿桑的夫君,南离面临着艰难的抉择。
各位祭司不请自来,齐聚祭宫。几百名神官列阵于祭坛下,神情肃穆,仿佛等待着南离的抉择。
“我知道您是阿桑大人的夫君,您深爱着她。可是她是怎么对待您的呢?”赢初晴大声说道,她的话很能代表一部分人的想法,“先是季秀,后是莫问君,她可曾把您放在眼睛里?明知道您是祭宫的大祭司,却仍旧这般肆意妄为。该是大祭司做出决断的时候了。”
“南离,莫要因私废公啊。”夏望也在旁边说道。和几年前相比,她越发老迈了,头发花白,老眼昏花。但是越是这样历经沧桑、有着无数生活经验的老人,越在稷下川受人崇拜。她说的话很有分量,有的时候甚至不亚于大祭司。
许多双眼睛一动不动地凝望着南离。这种凝望仿佛有重量一般,南离在这些目光的凝望之下,忍不住汗湿重衣。他的目光在赢牧诗、夏望、林泽的脸上逐一扫过,有些疑惑地问道:“姚会、白夕和青叶呢?”
“白夕年老,告病不出。青叶的妻主荷露刚刚生下了个女婴,尚未满月,青叶请了假在家照顾呢。这次可是青叶的孩子,再错不得的。怎么,你反倒不知道?”夏望诧异地问道。
几双眼睛互相对望了一眼。在会意的眼色互相传递间,南离和阿桑夫妻感情不好,阿桑已有数日未允南离进门的消息,终于再也掩饰不住。不过联想到荷露又生了孩子的事情,众人的心中难免也有些恍然:荷露已经生了第二个孩子了,阿桑的肚子还一直不见动静,几次想娶新人进门,都被南离拦了下来。难道两人夫妻感情不好的缘故,竟是南离不能生吗?
“白夕大人和青叶也就罢了,最不该的便是那个姚会。她竟应承去做姜寨那所学堂的老师了。简直是丧心病狂!”赢初晴愤愤然告状道。
喜欢[上古女尊]蒹葭请大家收藏:(m.biquwen.cc),笔趣文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