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神情,恰如那些瘾君子,明知毒品是大害,但要他戒,却是那般的为难。
但他霍然醒悟,对着张五金一抱拳:“张先生,哦,不,小张师父,老朽唐朝宗,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小张师父多多见量,你请座,上茶。”又扭头吩咐:“叫红姑带小明来。”
他快步下楼,再又对着张五金抱拳:“小张师父,请。”
张五金对南洋老派华人中仍然流行的这一套,其实不熟,不过也学着唐朝宗抱拳:“请。”
到客厅坐下,自有佣人泡了茶来,张虎眼喜欢喝茶,张五金也一样,木工箱里,永远带着一大包,就是他娘每年开春自采自炒的茶叶,其实也香,不过当然不能跟唐家的茶叶比,但他也不问,唐朝宗这会儿一脸热情,只是心中显然仍有疑问,道:“小张师父,不知能否请教,为什么小孩子睡那张床,不能活过十二岁,但我三十四岁后,却能活到七十二岁。”
“小孩天根不稳。”张五金知道他会问,还好,这个床谱上是有解释的,他指了指头顶:“小孩初生时,囟门是没有闭合的,严格的说,他其实还不是一个生命,神择其居,恰如鸟择其穴,可居,也可弃,百日之后闭合,乃是神定,但是,根仍不稳,要到十二岁,十二地支齐全,才可与天干相配,天干配地支,神乃安稳,命乃齐全。”
“哦。”唐朝宗听得似懂非懂,只是一脸钦佩之色,但张五金其实是照本宣科,他不但不懂,起先甚至有些不信,直到亲眼看到小明春宫中,那近乎刀刻斧劈的痕迹,他才确信,确有那么一张床。
说话间,先前那个红发女子已经抱着小明来了,小明伏在红发女子肩头,全身软软的,了无生气,恰如一叶经冬的衰草。
“家主。”红发女子叫了一声:“是我照顾不周,小明他-----。”
“给小张师父跪下。”不等她说完,唐朝宗断然打断了她,向张五金一指:“道歉。”
红发女子一愕,她知道家主的强势,没有人可以欺负唐家的人,哪怕就是她一个下人,更何况这还涉及到小主人,居然要给这个外人跪下,太不可思议。
“嗯。”唐朝宗哼了一声,他的声音并不严厉,却有些冷。
而唐家所有人都知道,他声音转冷的时候,是最可怕的。
红发女子再不敢犹豫,把怀中的小明放在地下,转身就朝着张五金跪下了,甚至叩下头去:“小张师父,对不起,是唐红孟浪了,这里给你赔罪。”
“小明,你也给小张师父跪下。”
唐红虽然叩下头去,一手是扶着小明的,听到这话,她心中一颤,手也抖了一下,心中掀起巨浪:“这人是谁,居然要唐家小主人下跪。”
唐红牛逼,她跪下,张五金也就没拦,但说要小明跪下,他还要坐着,那就傻了。
张五金呵呵一笑:“一点小事,算得什么,其实说起来也是缘份。”说着站起来,抱起小明。
小明实际年龄应该有十一岁多了,看起来也有岁,可抱到手里,却甚至比丫丫还轻,张五金心中情不自禁的就生出一股怜悯之色,细看一眼小明春宫,小明也看着他,眼神是那般的柔软无力,让人生怜。
无论如何,孩子是无辜的,本来对唐家害死匠门先辈,张五金确实心怀愤恨,看看那张床,最多改一下,散了那股寒气,也散了唐家的财气,那就行了,至于唐家祖孙,爱死不死,但看到小明这个样子,他改了心思,对唐朝宗道:“小明应该是六岁以后才睡的那张床,神安一半,也就有了一半的地气,还是有救的。”
“真的?”唐朝宗惊喜交集,他大作声势,又叫唐红跪,又叫小明拜,无非就是想要张五金开这句口。
他腾地站了起来,双手抱拳,深深作下揖去:“小张师父如能救得小明性命,便是我唐家的大恩人,山高海深,我唐家永志不忘。”
“唐老客气了。”张五金忙伸手虚扶,有些东西需要虚张声势,需要保持神秘,但待人接物,却可尽量温和亲切,这是张虎眼教张五金的。
“这不是客气?”唐朝宗还要客气两句,张五金却道:“唐老,你不要动,我看看你的脸。”
唐朝宗一惊复一喜,慌忙站直身子,人皆喜生而恶死,好死不如赖活着嘛,何况是唐门家主,天下巨富,能救得小明,他当然高兴,但如果张五金居然还能救他,那更是天大之喜啊,他一生冷硬威严,行事果决刚厉,这一刻,居然患得患失起来,恰如十五六岁少年时,给心爱的女孩写了情书后的心情。
张五金自然明白他的心情,却故意久看了一会儿,然后还凝眉沉思了一下,所以说啊,做好人,要技巧,有时大恩如仇,有时一个馒头,却能让人记一辈子,他越拿着一点儿,唐朝宗这一刻,就越忐忑,这一辈子,也就记得越深。
“唐老满七十了吧。”张五金微做沉呤。
“正月十三满的七十。”看他沉呤,唐朝宗心往下沉,道:“我活得也够了,老而不死谓之贼,但求小张师父救救小明,他还小,至于老朽,无所谓了。”
张五金点点头,索性再吊他一下,道:“先看看那张床吧。”
“好。”唐朝宗毫不犹豫点头:“小张师父请跟我来。”当先引路。
张五金把小明交还给唐红,唐红站直来,接过人,心中大是惊讶:“难怪要我陪罪还要小明下跪,这个人难道能救小主人和家主,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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