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浑身乏累,困倦难耐,脑袋里却清明的很,再无法睡去。
这样醒来,反而更像是梦了。
茶香袅袅,三两声弦动,极为安神。揉开千斤重的眼皮,白玉微光,素青纱帐,眼前是长生殿正寝的屋顶。
楚离凡坐在一方偏桌后,抚弄琴弦,香炉的烟气把他的侧脸晕染的很模糊,如同宣纸上铺展开来的水墨画。“上仙?”我声音嘶哑难听,自从与他修炼,我已经自觉把自己放在了与他等同的位置上,习惯了直呼其名,倒是许久没有规矩的唤他上仙。这情景太过静好,以至于我错觉自己身处于初上长生殿的那些日子,这声“上仙”,实属情不自禁的结果。
“铮!”的一声,琴弦如同崩断了一般,那烟雾后头的他情绪不明,淡淡道:“醒来就好。”
已经不知道多久,我分辨不出他存了几分真心和几分假意,或许,从来都如此。前一刻还与你刀光血影的一个人,稍后便没事儿人一样在你身旁抚琴弄音,这世上叫人想不通的事情,还真多啊。
手底下硌得慌,这才发现紧绷的手指头,指尖已经乌青,底下紧紧抠着的,是一副银质面具的边缘,那是普满在自己脸上摘下来给我的。
“你昏迷时一直拿在手里,抓得太紧,不肯松手,也就随你去了。”他指的是面具。
“哦……”我见披风被脱了下来,卷放在枕边,遂将面具也端端正正的摆在上面。
楚离凡见了,琴彻底不弹了,喝毒~药似的皱着眉毛咽下一口茶,说:“普满待你也真是大方。”
“啊?”我还有点懵,他话锋跳转的太快。
“我可说错了?以往那些个小精小怪,沾了他披风一个边儿便要搭上性命,你倒好,直接给穿了回来。”他稍作停顿,不大愉悦的扣灭了灯盏上的长明灯,我正猜想那个会不会是给我点的……他又说了:“也难怪,面具都给你了,原则都能用来折损,披风又算得什么大不了的。”
算我耳拙,不敢相信在他的口气中听出了几分阴阳怪气。
普满如何了?是否已经平安无事?糟了,这里是南华境内,即便他在阵中能够化险为夷,出来呢?已经消耗了大量的法力,仙界中人会不会乘人之危……
念及此,我更没有多余的心思顾念其他,掀了被子便下床去,噔噔几步跑到门口,长生殿前,阵法已破,仅剩碎石三三两两,还没有弟子来打扫过。到底是普满胜了,还是……我不敢想下去,若这世上,连普满都不再是曾经的那个,我便当真成了个孤苦伶仃之人,再无可依靠。
楚离凡拎着双珍珠绣鞋,紧跟其后,没好气的扔在地上,叫我踩进去。这绣鞋,还是生了豆芽,脚瘦了,原来的鞋子都不跟脚,红瘦攒够了珍珠给我做的。
“他该是已经脱险了,你无须挂碍。”他到底是修为深厚,心思缜密,片刻功夫已经平静如常。
听得他这样说,我松了口气,他没必要骗我。普满是个时时打算的人,从没见他亏了自己,搞到穷途末路。立场有别,我再不好问关于他的,只得立于廊前听了会儿风,又折回屋里去。这长生殿一如往常,半个闲杂人等也见不到,许久不曾与他单独相处,我颇有些尴尬,放不开手脚。“豆芽呢?与你相处的可还好?”
豆芽是个安静懂事的孩子,鲜有哭闹,数日不见,我竟无端生出些母爱来,极想抱抱他,因太阴在我体内潜伏的缘故,普满之前安排的,都是神族的乳娘在喂养,以保那孩子不沾染魔气,也不知道,在南华这放眼漫山遍野皆是道士的仙山上,他都吃的什么,米汤还是别的,有没有饿肚子。
楚离凡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你说昀儿?”
昀儿……我都忘了,豆芽已经是一棵有名有姓的豆芽了。“嗯,他跟惯了红瘦,怕换了地方,夜里哭闹。”
“在药谷,跟着留心,倒也习惯的很。”
他这样一说,我心里没由来的不是滋味,他难不成是在报复我刚才普满的事?我又想多了,一定是这样的。只不过我心心念念的三口之家田园生活,这有了叫别人替去的苗头,那还了得。“赶紧的接回来吧,孩子是你我的,为何劳烦别人。”我将“别人”二字咬的很重。
他听了,眼底涌起一番戏虐来,问:“你确定,接回来不是我看两个孩子?”
还没完没了了,我也不是没有气人的本领,当即就反驳回去:“你要当我是孩子,就不会又豆芽了。显然,我如今已经一百零二岁高龄,早就不是孩子了。”
果然,他被噎了个够呛,半天没说出话来,定定的看了我好一会儿,才“嘁”了一声,很是孩子气。然后自言自语:“南华的汤水他吃不惯,改日找到了普满,还是得叫他带回去给专门的乳娘照看。他答应过代我好生照料你们,办成了一件,也办砸了一件。”
办砸了的那一件,难道是我不成?“他何时答应你的,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和魔扯上契约关系了,这要传了出去,俨掌门非得追在我后面喊‘魔女’,拐了他的好师弟。”
他也不反驳,真的仔细思索了好一会儿,才茫然的说:“大概吧,太久之前了。”
“唔。”我被他今天突然的反常搞得有些不知所措,过去的当真是过去了吗?那些生死纠葛,说翻篇就翻篇了?我为何这等愚笨,区区一个人的心思,从来就没看透过。
我悻悻的说:“叫他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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