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么卖命,当然无暇注意到我的打算,我趁他剑招繁复之时,绕到另一侧去,牵紧了鞭子的另一头,飞快的在那个幻象“普满”的脖子上又绕了一道,然后顺着一旁粗壮的树杈跃过去,双腿死死的蹬着粗壮的树干,企图将他勒死。
不料我这么一拉一扯,倒把普满也连带着牵了过来,他连连退步,挥剑防御,却被幻象的“我”钻了空子,凌空一斩,竟将普满用光刃幻化出来的软鞭给斩断了。我这边正使着全力,手上突然一松,整个人远远的跌了出去,普满也顾不得那两个复刻人,撑起结界便赶来我身边,将我笼罩在内。
“你脑子都就着饭吃了吗!”普满从来没对我这样凶狠过,我也终于领略了他多年来作为魔尊的威力。他一面加强着结界,一面训斥道:“他死了,我走了,你要自己留下来吗?主体不离阵,复刻无休止,你要如何应付?”他许是也发觉自己太过严厉了,因为我已经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气吓得瑟瑟发抖,终于柔软些的说了句算是安慰人的话,他说:“你放心,我还没必要为了你搭上性命,所以,你听话。”
他安慰人从来没这么不中听过,我也从来没这么不听话过。
并非我赌气,谁会拿性命赌气,只是生死面前,更要实际一些,为了独活而弃他人于不顾,那勉强能算是苟活。如今六界之中,也恰恰是大义这种东西,越发浅淡无痕了。
结界外面的两个幻象攻势越来越猛烈了,普满强,那复刻出来的“普满”,已经不知吸食了多少内丹,要更强,普满的结界几乎要被震碎,鲜血不断的顺着他面具的缝隙淌下来,他却弯起眉眼,显得那汪眸子愈发狭长,那是来自于一个魔打算浴血前的冷笑。
复刻出来的幻象,最先学会的便是模仿,对面的“普满”此时也撑开结界,更加不好对付了。此刻他也学了个笑出来,只不过,那双笑眼看上去,更加破碎,更加冰冷。他的剑锋高高扬起,脚下扫着残叶与风尘,好似一朵翻滚而来的黑云,眨眼间便到了跟前。
幻象复刻出的“我”一脚踏上前面“普满”的肩头,凌空一翻,便到了对面去,将我们夹在中间,大有势在必得之意。
普满撂下一句“就是此时,看准了!”随后便一动也不再动弹,像是被谁定住了一样。
阵法中苍茫凄迷,变幻不定的上空,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嘶鸣,一只巨大的黑凤凰像闪电一样撕裂长空,如同利箭一般俯冲下来,宽阔的翅羽掀翻了两个幻象,华丽的尾穗缠住那个复刻的“我”,我突然明白了,普满为何僵在那里,一动不动,这黑凤凰,就是他出窍的元神啊。
普满这回,是下了血本了。
倒在地上的两个幻象元气受损,“普满”的结界已经变成一堆若有若无的碎片,而“我”在黑凤的桎梏下奄奄一息,这就如同,早些时候和普满吃烤江鱼,他已经将鱼骨尽数剔除,把一碟工整的鱼肉端到了我眼前,只差享用。
他的好意到底可惜了。也说不上是鬼使神差,我也只是本能的选了就近的那个,将手里的短刀握进那尊纹丝不动的普满手里,笨拙的对准那片胸膛,坚定的戳进了属于他的那个幻象的心口……
待普满回魂过来与我怒目相对的时候,一切已成定局,不可扭转。被松开了的那个“我”已经晕厥,而普满脚边死去的幻象,渐渐燃烧成了一个边际泛着金光的黑色空洞,普满探了一只手进去,又猛地退出来,说:“就是这出口了”。
“咳……”我故作淡定的咳了一声,在裙边蹭了蹭手,看着别处的地面说:“那你就快些走吧,我……我应付得来。那个,来日江湖再见。”说完,对他咧咧嘴,人生真是说不好哪一面就是最后一面了,我想总要叫他多记着些我笑时的模样。
我背对着普满,听见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以为他是就要离开了,正要骂他绝情,连句道别的话都吝啬留下,这就要走了吗?哪知道一回头,他已经将披风脱下,目观天象,自顾自的说:“趁时辰未到,你先走。”说完,就将披风往我身上围。
“可是,可是我不是你啊,这是你的出口……”
“不。”他打断我,“我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他在我领口下绑了个好看的绳结,尚有心情帮我打理一番,说道:“我说过,这阵法,始元并没有花太多心思,只有一味的模仿,重复,再重复。她恐怕压根没算计过你出去的时辰,是百年后还是千年后,于她来说,总归不会是此刻就是了。阵法始终是阵法,是死的不是活的,天知道出去的是哪个,谁关心呢……”
他说完,长指轻扣在面具的边缘上,轻声说:“带上我的面具,你就是我了。”
我还没听明白他的意思,双耳上方被迅速挂上了两枚银钩子,口鼻均被遮起,脚下一歪,人已经倒进了那个漆黑的空洞之中……
啊……刚刚,刚刚普满是摘下面具了吗!
当我终于反应过来,再看向黑洞的入口,那里金光耀眼,晃得我眼泪直流,只能隐约看见,没有了披风的普满,在光晕中竟好似个清瘦的少年,只是光芒太盛,他的面色花白一片,我居然还是没看到他的相貌。
我就这样离开,那他会怎样呢?方才他该是倾尽全力了,还如何在阵中保全自己?一想到普满做困兽之斗,我万分受不得。然而,逆流而进,艰难无比,在漆黑的通道中,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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