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深夜没人的时候,跟秦骁说几句话。
甬道里虽有亮光,狱间里却逼仄昏沉。
秦骁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察觉有东西丢在身上,当即惊醒坐起身子。
透过冷铁栅栏,外面的狱卒站姿笔直,投了狭长的影子。迥异于常年看守牢狱后懒散油滑的狱卒,此人站姿如同出鞘的利剑,面容轮廓虽昏暗模糊,眼底的精光却难以掩藏。
秦骁心中一沉,看了片刻,便踱步到狱门跟前。
陈九盯着他,忽然咧了咧嘴,藏在袖中的右手探出,掌心是个半旧的荷包。
“秦将军。”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将那荷包晃了晃,“认得吗?”
怎么会不认得?即使深夜狱中光线暗沉,秦骁也一眼认出了那东西,伸手抢过来凑在跟前,上头绣工花纹无不眼熟,甚至那隐隐的幽香都熟悉至极。他出身不高,能爬到如今这位子,还是仰赖妻子的帮衬,夫妻俩膝下只有一女,掌上明珠般疼爱。
如今秦春罗的荷包落在此人手里,她的处境不言而喻。
秦骁目光陡然添了锋锐,“她在你手里?”
“不止令嫒,尊夫人也是。”陈九扯着嘴角,露出白花花的几颗牙齿,笑容格外阴森,“将军在狱中吃穿不愁,她们的日子可不好过。怎么——李湛没告诉你,他帮你保护的妻女,早已不在尊府?”
这消息令秦骁震惊,那脱口而出的“李湛”更是令他心神巨震。
永王身份尊贵,乃是皇家血脉,这天底下敢直呼其名的能有几个?跟前这人能窥出他跟永王的暗中往来,敢表露这般不敬的态度,必定是跟谢府外围的护卫有关。而他背后是何人指使,几乎呼之欲出。
秦骁盯着荷包和陈九手里的另一件信物,目光骤紧,旋即添了阴沉愤怒。
陈九神色纹丝未动,“她们的性命,都系在将军身上。刺杀朝廷命官不是小事,京城里都等着看李湛审案的结果,想必将军不会昧着良心,将这脏水泼往别处。”
阴森笃定的声音,如铁锤细密而用力地敲在心头,撕裂所有的掩饰。
对方显然是探查清楚了一切。
秦骁满心震惊,慌乱、恐惧、担忧,妻女的面容齐齐涌上心间,他无需多想便明白他的来意,“你是要我在后面会审时,供出……他?”
“是供出实情。”陈九纠正。
秦骁当即冷笑了一声。
供出实情,谈何容易?既然上了贼船,便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即便供出了永王,暂时保住了妻女的性命,等此事风波过去,他哪还能逃得出永王的天罗地网?不管哪条路,等待在尽头的,似乎只有一种结果。
更何况,两个信物,就真能代表妻女在他手上?
秦骁攥紧拳头,沉默不语。
陈九似能猜透他的顾虑,稍稍凑近牢门,“尊府的情形,李湛不肯跟将军说,但以将军在魏州多年的经营,想必还是能探到确切消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只要将军别栽赃,凡事都有回旋的余地,那句得罪人的话,也未必要将军亲口说。离会审还剩两日,将军且掂量吧。若想通了,给牢头递个话。”
说罢,没再逗留,也不取那信物,竟自转身走了。
前后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周围又重归寂静,秦骁坐回冷硬的床板,手里死死攥着荷包。
那是女儿的贴身之物,这些年片刻不离。
他入狱后,秦春罗不可能再上街乱逛,叫人盗取此物。那么,或者是对方依然劫走了妻女,或者是对方潜入府中拿了这东西,不管如何,永王对秦府的守卫,已然靠不住了——
这回取走的是贴身信物,下回取走的,恐怕真就是妻女的项上人头。
暗沉冰冷的角落,秦骁双拳紧握,手背青筋暴起,死死盯着藏在袖中的荷包。
……
两日后永王会审,梁元辅和随行的刑部官员坐在身侧,审了小半个时辰,秦骁却愣是死咬着不肯说,既不供出真正主使,也不往东宫泼半点脏水。
这态度全然出乎永王意料,会审后,当即亲赴牢狱。
狱间独处,秦骁闷头思索,问及妻女情形,永王只说安然无恙,又是一通威逼利诱。
而秦骁则始终沉默着坐在角落,牙关紧咬。
——果然,这位主子并非坦诚之人。他已设法探到了秦府内的情形,知道秦夫人和秦春罗失踪后府里人心惶惶、乱成一团,永王却仍封锁消息,装出风平浪静的模样,只催他尽快吐出太子。
而一旦他开口,那轻飘飘的一句话未必能帮永王扳倒太子,他妻女的性命却再也没了。
进退维谷、身陷绝境,当天晚上,秦骁便给牢头递话,请来了陈九。
陈九在狱中待了将近两炷香的功夫才离开,趁夜潜入谢家的客院,将秦骁吐露的消息悉数禀报于梁靖。
梁靖听罢,神色肃凝,叮嘱了陈九一阵,令他火速去往京城,请太子示下。
永王此行魏州,是为巡查八州军务,督查办案只是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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