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逸摇了摇头,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他满头汗珠,脸色苍白,火光印在脸上,竟无法为他添上一丝血色。
“皇上!皇上在哪里?!”四处没有看到父亲,展逸只觉得天旋地转,发疯一般大喊。
无人应答。
还梦轩已成火海,一股股热浪扑面而来,逼得人无法靠近一步。
这时,灰头土脸,满身狼狈的赵初从人群中挤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他脚下,哭着喊道:“禀太子,陛下……陛下还在里面……”
展逸双膝一软,只觉一股腥甜直冲嗓子,他狠狠压下心中锥心般的疼痛,什么都没说,作势就要往里冲去。一旁的几名太子侍卫早有准备,一见如此,立即冲上来将他拼命拦住。
赵初更是吓得心胆俱裂,跪在他面前磕得头破血流:“殿下,殿下!您千万要保重龙体!皇上亲自将所有大门层层关紧,并下令不许任何人接近,火是从里面烧出来的,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太子殿下三思啊!”
展逸瞪大双眼,胸口骤然一阵钻心的痛楚,痛得他不得不用手死死按住。他就像被抽走所有力气,茫然而又悲戚的看了一会儿,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失声痛哭。
大火烧到后半夜才渐渐被扑灭,还梦轩终究被烧成灰烬,好像真的从来没有存在过。
天佑二十四年十二月十三日,帝崩于还梦轩,连一份遗诏都没有留下,他的尸首是在西侧的阁楼里找到的。展逸记得,那里挂着一幅画像,是孟若瑶初进宫时,皇帝亲自为她提笔画的唯一画像。
皇宫的丧钟沉沉敲响,传遍全城,举国进入国丧期,家家户户挂白帆穿白衣服丧。
皇帝虽然走得匆忙,但也是在意料中的事情。且由礼部安排葬礼事宜,太子监督,倒也没有出什么乱子。
当日,大行皇帝的梓宫被安放在凌云殿。依照祖制,只有诸皇子才有资格到皇帝灵枢前叩灵跪经。其他宗室和文武官员们则穿着孝衣从奉天门进,按照官阶大小从寿殿中一直排到白玉阶前,俯首拜祭。
天色阴沉,寒风无情,不少人时不时地提高嗓门号啕大哭,声震苍天,让人心中无端多一份苍凉。
就这样一直到晚上,诸大臣和官员要齐聚午门斋戒住宿,只有太子和三皇子展文留下守灵。
展文毕竟只是个刚满四岁的孩子,从早上跪到现在已经整整一天,中间只吃了一点白粥。就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也受不住,何况是从小娇惯的皇子。展逸一向疼爱他,见他已经很是困倦,此时半眯着眼昏昏欲睡,便让他到旁边去小睡一会儿。可这孩子十分乖巧懂事,不肯离去,守灵时一直规规矩矩,一丝不苟。直到后半夜实在熬不住了,才歪倒在太子身上沉沉睡去。
展逸发红的眼角泛出一丝怜惜的笑意,吩咐几名宫奴将三皇子送回他母亲华妃的寝宫去。
三皇子被送走,灵堂里愈发寂然无声,直到有一人无声无息的来他身旁。
展逸低着头,连眉头也不曾抬高一寸,仍然双膝跪地默默烧着钱纸。
过了许久,那人还是一句话也没说,展逸终于忍不住抬眸看了一眼。
正好孟临卿也在细细端详他,眉间微蹙,眸中藏了千年霜雪,仿佛满腹心事。
连皱着眉头都是极好看的模样,可现在已经变得很模糊陌生了。
“我母妃是怎么中毒的?”纸钱扔下去,火势烧得旺了些,映得双眼血红血红。
“沉醉”本无毒,“织梦”也无毒,但两者结合却可形成一种迷乱人心的□□,‘一夕梦迷’。”孟临卿如实回答。
“一夕梦迷?难怪,我当初怎么查也查不出来。”展逸扯了扯嘴角,依稀是一抹泛着凉意的冷笑:“你为了报复我们,让我亲手害了我母妃,现在你满意了?”若不是那天听到展离与他的对话,猜测到他们之间其实早有联系,他也不会发现其中的疑点。其实也不难猜,孟临卿进宫不久,贵妃的身体就出现问题,再联想到展离和孟临卿对她的仇恨,自然能猜到八-九分。
他向来自诩洞悉人情,熟知人心,可是对于孟临卿,却始终看不清,猜不透,他不知道对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却还死心踏地的喜欢着。最后让自己成了伤害母亲的帮手。
孟临卿说喜欢“沉醉”的味道,他就傻傻的将所有熏香都换了。那时,他天天陪侍在贵妃身旁,身上的香味无意中就制造了□□,让她身中奇毒,变得身体虚弱,神智错乱,疯疯颠顛,最终还因此丢了性命。
“我只想知道真相。”孟临卿面色平静。
他越平静,展逸就越失控,他笑得更大声,直笑出了眼泪:“所以你就利用我,你知道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哪怕你曾三番两次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依然不会怀疑你说过的任何一句话。只要你想的,我都会做到。”
“我说过,要让所有该死的人付出代价。”
“包括我?”
“包括你。”
“我以为,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你对我至少有一点感情,原来一直是我一厢情愿,自作多情。你什么都不在乎,哪怕我再受伤再难受,你也不会有一点触动对不对,也许于你来说,我什么都不是。”
孟临卿别过脸,紧紧握住掩在袖中的手,嗤笑道:“感情?我不知道什么是感情,你指望一个背负血海深仇的人谈感情,是有多可笑?”
展逸顿住,仿佛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他想说些什么,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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