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车上两厢无话,都像被什么咽了喉咙。其实何止冯妙蕴不安,思安心里也上下不是没有着落。
静了几息,艰难消化了药汁的酸苦,思安开口道:“以后宫中姊妹恐怕要多劳你照顾了。”
冯妙蕴收拾药碗的动作顿停,吸了口气才道:“圣人放心吧,妾身为淑妃,定尽职守好好训导照顾后宫的姊妹们,连着……邵姐姐的一份也不会落下。”她咬着唇想了想,实在忍不住,又问:“圣人,邵姐姐她会没事么?”
思安垂眸道:“应当暂时不会有事。”
冯妙蕴面色稍定,心也略平稳下来,从窗子后面窥到邵氏被带走那一刻起她的心跳就砰砰砸在胸腔没安稳过。
“不过以后你定要劝导大家谨言慎行,宫中内侍可以使唤驱遣,但最好不要……牵扯内侍省。妙蕴妹子,你也要多加小心。”思安的语气从未有过的严肃。他待她们这些妃嫔多有敬爱,没有过雷霆雨露皆君恩的莫测,如此切切嘱咐口吻严峻,可见情形。
冯妙蕴早知朝政把持在内侍和宣武武将手中,双方争斗不休,但邵青璃被遣是她头一次近身所见。妃嫔又怎么样,她们的命运已是圣人都不能庇佑,恐怕圣人自己也由不得。
她抿了抿唇,放下碗握着思安的手道:“请圣人放心交给臣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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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在他们到达应徽宫前停了下来,碧空如洗迎接着同样清新淡然的晚霞,应徽宫中果然比皇宫凉快,太阳才落下山风已有些浸人。
直到一件薄衣批上身,带着丝丝热气的手掌抚过肩头,思安才惊觉自己在灯前坐了许久,身上都有点僵冷了。
“这么晚还不睡。”
温行眼下带着些许倦色。一早出宫风尘仆仆,在行馆他也不曾歇息片刻,到了应徽宫又一头扎到政事里与大臣们商讨到现在,晚饭都是在议事厅草草用的。
思安有些懵懵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发呆发了多久,看了一眼漏刻,忙要招呼阿禄去叫宵夜,温行倒不急,牵他的手把人带到怀里,抚着他略带凉意淡薄的脊背。
思安埋首在他颈窝里,汲取他身上的热度,没有说话。
似察觉到什么,温行抬起他的脸问:“不高兴?”
审视的目光落下,思安知道瞒是瞒不住的,刻意回避反而不好,于是道:“听说人还没抓住。”眼睑颤动,犹有惊疑。
温行怜惜地揉就着他的脑勺和后颈,安慰道:“不要怕,今天让你受惊,是我没考虑周全,寝殿外加强了防守,这几日你莫离开我身边。”
苏永吉易容成护卫混在车队中,钻了行馆狭小而护卫众多纷乱难辨的空子逃脱了去。温行总觉得他躲在暗处,一入应徽就下令县城和行宫周围戒严,搜山搜城,先前把邵青璃随行宫人统统查验一番,后来又把其他有嫌疑的内侍也明里暗里查过,一时竟没有头绪。
久踞内廷的宦官果然如思安所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即使如今气焰已被打压下去,仍是难缠。温行眼中闪过一缕冷光,倒不怕敌暗我明,就看人能躲到几时。他容这些宦官许久,只待时机而已,适当的时候当然要连根拔起。
思安默默垂了眼,提起的心还没放下来,就听温行道:“你没什么要问我?”
袖里纤细的手指握成拳头,温行知道的总归比他自己知道的多。
过了好一会儿,思安摇摇头轻声道:“没有。”
温行“哦”了一声,听声音似乎还带了笑意,“我却有话要问,你到底听到了什么?”
第三十一章
心里藏得最深最柔软的地方像卡了一根牛豪银针,入肉三分直切要害,不见血但梗塞疼痛得厉害。
思安抓紧了温行的衣襟,温行却不打算让他躲避,直接把人一抱调转了位置。
思安被困在软榻和铜墙一样坚固的胸膛中间,再不能埋着头闷哼哼不露脸。
“你信了什么?”温行又问。他看着思安,并不是在讦问,并且称得上温和的语调透出淡淡的不易察觉的无奈。
思安却慌乱了。
“没……没有。”他说。
心里想解释,张口却不知要说什么,怀疑或是气恼吗?其实都不是。
如果温行有比他更好的选择该怎么办,本来他所有就不多,于权夺谋虑和私情之间,他大概都不是不可替代的。而他本身似乎也不具备质问究竟的底气和立场。所以那一瞬间涌上心头的更多是难过,无边无际要淹没他的难过。
他也不知道要解释什么,本来也不该他来解释,温行已经给他机会,是他自己放弃了。支支吾吾卡壳着,自己跟自己急红了眼。
还是温行箍紧他的腰身,用抚摸平息他的纠结和苦恼。
“好了,你不想说就别说了,不用再说。”
思安一开始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生怕这是某种隔阂产生的信号,他们本就已经不纯粹了,咫尺万里,横亘深不见底的沟堑使得一切细微都有可能成为这段未曾明了就建立起的脆弱关系的阻隔,能维系起来也是各种因由的巧合。他急的直眨眼。
温行很快看出他想什么,反而轻松笑道:“行了,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么,你想问什么可以随时来问我,什么理由我都可以告诉你。”虽是笑着,他说得很认真。
思安愣怔半响,紧紧回抱温行,力道大得都出乎温行意料。
贴身而上纤瘦的身体仿佛化成灵蛇,柔软粘腻得不像话,思安双腿勾上温行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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