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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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两人再没提过这个话题。苏永吉所言多半为真,然而思安不想去求证有多少真假,真真假假迟早会看得到。他以一种近乎逃避的心态麻痹自己,甚至一度有些怨恨苏永吉为什么要把这些事告诉他。他和温行在一起本就难求长远只在眼前,温行不想他知道的他就不要知道好了,如果眼前一刻春宵都不保,那他还有什么。
自暴自弃的时候这么想,待繁乱起伏的心绪平复下来,他也知道这是迁怒了。事实何尝因怨怼就能更改。
他们到应徽宫第三日,苏永吉还是没找着,没有随驾的奉成一却从东都赶来。不知他是得了什么消息还是另有所图。温行按兵不动,面上似乎对此并不在意,一字不提行馆行刺的事。都城离应徽并不远,人在眼前或许比在他处一举一动都看不到来得更好。
奉成一是借着急奏的名义出宫来应徽的。余渐河东大军在西北集结,虽间隔几个州道未直逼东都,然一旦突破防卫挥师京畿指日可待。如今百姓包括从旧都逃来的贵族们都有些惶惶不安,受过战火纷离的人们都心有余悸,京畿等地已有不少举家迁走和转移财帛的人家,百姓流走的方向,却是一直以来相对安宁的后方宣武诸州,或者更远的江南。又因战事将近兵部下令征召,人心浮躁不稳,此时传出有人刻意蛊惑百姓逃往宣武的流言,含沙射影指责宣武掠取丁口动摇京畿,毕竟征召之令也出自温行之手。
于是朝上两派就此争执,奉成一得到奏报后主张东都周边严设关卡,以防人心更动乱难控,温行这边大臣则觉得此时设卡恐怕才更易使民心躁动,民心所向宜引不宜逆,还得用别的稳妥法子不使百姓先起祸逃之心。奉成一将那些流言也搬弄到朝上,惹得宣武臣僚十分不满,又是针尖对麦芒。
思安在旁听他们争论,脑子里闹哄哄的不得平静,这几日思绪杂芜心神浑噩,胸闷气短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憋了一腔不自在,常常热血上涌想些有的没的,越理越乱,心不宁,行动上有时也有所流露。
譬如听他们争论不休实在扰耳,思安动了动眉头就没忍住出声道:“不要吵了。”
他声音不大,纵内里怄一口气也不会怒显于形,但他在议事时甚少说话,应该说是在任何时候都很少发表任何意见,端坐的位置又是殿里最显眼正中的,隔得远的人可能听不到,近前官职高地位显赫的几位,包括温行奉成一都能听见。他一开口,或出于面子上还不能无视这位君王,或者是惊奇,位置靠前的人被打断了一下,都停了下来,末位的官员见前面的人不说话也渐渐消声,退潮一样消散的喋喋不休还了一室静谧。
虽无人抬头,落针可闻的殿堂中似乎弥漫着无形的压力,来自于躬身作揖垂下的宽大袖子后窥探的官员们。思安先是发恘,才觉自己一句类似随口的抱怨引来众人注意,又意识到还在小朝议事,不知要如何收场才好?
进而却想说都说了,这么多人,谁又能生吞了他,温行也瞧着他,眼中并没有别人的诧异,只有些询问的意味。
心里那口气最终还是壮向胆边,他道:“不要吵了,既不能使百姓安宁,何苦堵了他们求生的去路。”
此言一出奉成一和他身后的大臣们脸色都变得很不好看。
自然无法凭思安一句话拍板定论,一阵沉默过后便有人出来反驳,倒没有谁认真对着思安说的话,反驳无法做决定的皇帝又有什么用,议论还是在两派之间,只是奉成一及其一派几位大臣的脸色一直没有好转。
第三十二章
在叛乱中失散流落的赵王于中秋团圆佳节之前被寻回与皇帝和宗室团聚,算得上是神佑元年圣驾幸应徽宫时的一件大事。
赵王俞嵇卿正式回朝之前,温行先带他来拜见思安。
他是先帝最得宠的儿子,貌承其母昳丽无双,微挑凤目和入鬓长眉精致秀逸,直鼻殷唇面若敷粉,一颦一笑都极有神采,而身量却肖似先帝高挑修长。先帝喜欢他不是没有道理,至少品貌上他是众皇子中最出众的,在一大群同样不俗的贵胄子弟中,仍然如鹤立鸡群一般不凡。
他立在温行身边对行礼的时候,思安有一闪神的恍惚。似乎在俞嵇卿身上看到了从前,他的样子,好像还是意气风发最受宠爱的皇子,朝中无人能比拟年纪最小的亲王。
这也许是一种错觉,思安的兄弟包括宗室堂兄弟大多在逃亡时罹难,留下来的小兄弟们都难免因曾经的饥迫不保和如今的受控于人有些不振,并非谈吐举止的改变,而是失却了常年累月养尊处优的气定神闲和不可一世。
俞嵇卿则不然,他身上的贵气一丝不减,甚至傲气也不曾受损。一丝不苟地行着跪拜大礼,流云一样的广袖悬出优美弧度,伴随那种与生俱来的矜骄,即使站在气势慑人同样让人无法忽略的温行旁边也显得很突出。
正是这种感觉让思安不由得愣神。有时候不能不相信,即使有相像的血缘,人与人之间的差别还是很大的,思安不受先帝宠爱时从没有这么想,如今乍见俞嵇卿却忽然生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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