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十三)
芳青忍不住问道:「春哥哥,我那次逃走,是你出卖了我幺?」
春儿脸色无奈,答道:「你终于知道了。」
芳青有点激动,说道:「你为什幺要这般害我呢?你素日待我这幺好,但在这重要关头,却可害苦我了。」
和儿抢着回答:「这不关春相公的事,是我去举报你的。」
春儿摇头叹道:「这也不能全怪你,我也有责任。」转头向芳青说道:「我当日已经跟你说了,咱们怎能逃出去呢?就是真的逃了出去,身上没有钱财,又可以到哪儿去呢?只会露宿街头,沦为乞丐。何况脚上烙了院里的印徽,要是给别人瞧见了,总是会抓回来。」
和儿又附和说道:「也亏青相公没能逃出去,这才能够结识了白爷。」
芳青给说中了痛处,泪眼骂道:「我倾慕他,这又如何呢?要是我跟他有缘,就是在别处,总也会碰上的。」
和儿一向处事稳重,嘴巴密不透风,今天的话却特别多话。
和儿又说道:「青相公,你要骂,就趁现在赶快骂。六爷已经跟娇姐商议了,过几天便要赎春相公出去了。」
芳青诧异问道:「真的吗?」
春儿羞得小脸胀红,点了头,小声答道:「他说了今天就会来跟娇姐签署作实,也不晓得是真是假。」
芳青听了这话,只觉极震撼,有如天眩地转,也不理会和儿无礼,更登时忘了告发之事。
虽说刚才为了逃跑之事吵了嘴,但想起这几个月来,自己常常依赖春儿关照,心中就非常感激,也真不捨得。六爷今天就来办赎身之事,不晓得何时会接春儿出去,恐怕之后就再难见春儿一面,一别便成永诀了。
芳青泪目问道:「这几个月来,多得春哥哥一直照顾。你要是离去了,我可怎幺办?」
春儿安慰道:「傻孩子,你长得好看,人又聪颖,早就独当一面了。」
芳青泣问道:「你出去之后,会找你的弟妹吗?」
这时候,春儿也忍不住流了泪,答道:「我一定会去找他们。就是他们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我一定会到处寻访,尽力找回他们。我们也会打听你家人的下落,有六爷在,一定可以找到他们的。」
芳青感激说道:「你真像我亲哥哥一般,待我真好。」
春儿泪中带笑,说道:「比起院里更小的孩子,你也是个哥哥了。其实,你也长大了,不像刚来那时,常常不理会别人,胡乱就开罪人。」
芳青破涕为笑,答道:「春哥哥,你别取笑我了。我前两天才刚刚被娇姐教训了。」
春儿摇头欺道:「那只是你刚好撞破了事情,怪不得你。」
芳青以往有父母兄长庇荫,总是天真烂漫,容易开罪别人。这几个月来,已学懂了不少人情世故。但知易行难,芳青碍于本身脾性,还有心中坚持,总是不够圆滑。譬如跟娇姐争辩便是其一,但春儿不晓得这事,只道芳青成熟懂事了。
春儿忍不住问道:「你跟六爷说说,让他也想办法,一起赎你出去,好不好?」
芳青只是流泪,摇头说不。他晓得自己的困境,史爷是铁定要针对自己;六爷对待自己,也远不及对待春儿的好;何况,自己也捨不得君宇。要是自己离开了南春院,成了别人的家妓,以后便见不到君宇了。
春儿见芳青神色忸妮,晓得他心中所想,徐徐问道:「是为了白爷幺?真是个傻孩子…」
芳青默默垂泪点头,心中既思如果】..◎念君宇,又不捨春儿,真是百般滋味在心头。
春儿从自己颈项解下一鍊,递了给芳青。芳青接了过去,见是鍊末挂了一个翡翠雕成的玉兔吊坠。
春儿含泪说道:「不知道什幺时候会再见到你。这个送你,这是在兔儿爷庙里祈过福的,保佑你平安大吉、事事顺利。」
民间传说,兔儿爷是专司男色的神仙。南春儿的后院也供奉了兔儿爷神像,院里的小倌都趋之若骛,时常烧香焚纸。
可芳青向来最恨小倌身份,既不想屈从南春院,也不愿跟随院里的风俗。但此时跟春儿临别依依,见他这般关怀自己,非常感动,马上收下,也解下自己手腕上的玉镯,送给春儿,道:「春哥哥,这个送你,你以后看见这个,都会想起我吧?」
春儿点头答道:「我不会忘了你的。你以后要好好保重。」替芳青戴了吊坠,芳青又给春儿戴了玉镯。二人互剖心声,芥蒂全消,便不住的依依哭别。
这时候,小顺回来了,笑笑劝道:「又不是永远再不能见面,你们各自珍重,总会再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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