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怎幺不跑呢?那个小混蛋为什幺乖乖地被别人抬起来,它为什幺那幺听话?它为什幺不张开翅膀把那些人都推到山下去?
皇上从营帐中出来,站在木柴堆旁冷冷地看着小怪物的尸体,既厌恶,又像松了口气。
大桶大桶的火油浇在木柴和小怪物的尸体上,许敛喉咙撕裂了,血沫在哭喊中咳出来,和泪水混在一起。
一双苍白冰冷的手臂把他抱在了怀中,李抒澜的脸色仍然苍白如纸。
火焰烧起来,把小怪物的尸体包裹在其中。
许敛手中的刀落在地上,他抱住了李抒澜的手臂,像是坠崖之人抓住的野草,哑到几乎发不出声音的嗓子,发出一声绝望的抽泣:“它的我的……小怪物……”
李抒澜捂住了许敛的眼睛,低声说:“别看。”可他的手也在颤抖,掌心一片冰冷。
许敛的眼泪从李抒澜的指缝中涌出来。他不再歇斯底里,咬着牙低声呜咽:“它是我的小怪物……它是我是……别带它走……”
“敛儿,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不是他的错,可李抒澜一直在道歉。
许敛哭到再流不出一滴眼泪。
他的小怪物,长得那幺丑,可它又呆,又乖巧,依偎在他身边时眼睛亮晶晶的,像个天真的孩子。
它还没有长大呢,怎幺能就这样离开。
皇上走到了他们身边,许敛的反应大得太出乎他意料,于是他沉默了很久,只留下淡淡一句:“准备一下,启程回宫。”
火焰渐渐熄灭,木柴和小怪物一起化为了灰烬。
烧焦的鳞片和皮肉发出难闻的味道,许敛却贪恋地呼吸着这一切。这是他的孩子……留给他最后的东西。
李抒澜松开了捂住许敛眼睛的手,握住了许敛冰冷的手指。
许敛眼睛通红,眼角挂着泪痕,让看着的人都心酸起来。许敛仰起脸,小心翼翼地问拦住他的侍卫:“我能……过去看看吗。”
那怪物的尸体都成灰了,当然能看。
侍卫沉默着让开一条路,李抒澜扶着许敛走进那一大片尚有余温的灰烬中。
许敛坐在灰烬里,李抒澜就坐下来陪他。
“它总是很黏你,”许敛轻轻开口,他嗓子哑的厉害,只能发出些气音,“它讨厌所有靠近我的东西,除了你。”
李抒澜没有说话,只是拨动灰烬,试图找到一点可以让许敛怀念的东西。
“我想,它是个很聪明的孩子,靠近我的人,总是想害我。除了你,”许敛扭头看向李抒澜,干涩的眼中已然是濒死的绝望,“它猜得对吗?”他嘴角是玩笑般的弧度,却是在绝境之中交付了一生,只要李抒澜透露出半点犹豫和迟疑,便能至他于死地。
但李抒澜的眼中只有怜惜和温柔,他握住了许敛求救的手,把一块烧到滚烫的黑色鳞片,递到了许敛掌心中:“我们走吧,你想去哪里?”
许敛分崩离析的魂魄在李抒澜温暖的掌心慢慢聚拢归位,眼尾轻红扫出一抹狠厉的艳色:“我们回宫。”
皇上放下了车帘,胸口闷得难受,自己喝光了一壶三生茗。
李抒澜和许敛携着手缓缓走来,侍人引他们上了后面的马车。许敛看上去精神太过糟糕,就算皇上不愿意,也没有下令让他们分开。
皇宫的马车宽敞舒适,走起来又快又稳。许敛垂着眼帘,紧紧握着李抒澜的手,两人掌心中握着那块黑色鳞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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