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苏镜瑶凑过去,看清了她指的地方,愕然,“禺谷山?”
她想起了山里的古墓,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洛瑾却不在意,只是轻笑道:“此地也是风景名胜,不去岂不可惜?”
“h市那么多景点,偏偏选这个。”
苏镜瑶默默在心里吐槽,目光扫了一眼地图,又瞥见洛瑾手边还有一本客栈里配的关于h市各处名胜与特产的介绍,被翻开的那一页上,赫然是一坛酒的图片。
苏镜瑶扫了一眼图片旁边的文字,就见“禺谷山”三个字名列其中,还是被放大了一号字体标出来的。
……很好。
苏镜瑶默默叹气。
她知道洛瑾为什么选这个地方了。
很明显,这种酒是禺谷山上盛产的。
“你是想看风景还是想喝酒?”苏镜瑶瞪了洛瑾一眼,“继续装。”
“这有何区别?”洛瑾面不改色地答,“空杯对美景,可是人生一大憾事。”
苏镜瑶伸手夺过她手边的书册,猛地合上:“不许看了!”
“已经看完了。”
苏镜瑶深吸一口气,无奈道:“是不是宋朝人都像你这么爱喝酒?”
“人各有异,也并非所有。”洛瑾想了想,认真地回答,“有些许人滴酒不沾。”
“那你怎么就不能是那些人里面的一个呢……”
“这我可不懂了,”洛瑾摊手,“酒坛中滋味万千,酝酿浮沉,饮之忘却俗世,可是好东西。”
苏镜瑶还真的不懂她从北宋带来的那身酒鬼气质,只能无奈地听着,心里回想起以前学过的那些关于北宋的一切。
连一个女子都能养出这样的气质,果然是漂浮在美酒之上的朝代啊……
两人商讨了一番,定下了明日出行的计划,眼看时间已晚,就洗漱睡下了。
苏镜瑶缩在洛瑾怀里,睡得格外安稳。一个月来连番的噩梦终于消散了,她难得平静地睡到了天明。
翌日的行程也很简单,基本就是爬山而已。
禺谷山虽然是著名的风景区,但山势绵延,山中又多是奇诡地势,很多地方都没有开发完,看不见完整的美景,也只能望洋兴叹。
两人早晨上山,拿了张地图随处乱逛,看了几处有名的山中建筑,这一走就走了一天,午饭也是在山里的餐馆吃的。
山间风大,又正值寒冬,冷风萧瑟,一路上吹得苏镜瑶感觉袖口透风,瑟瑟发寒,洛瑾倒是完全不觉得冷,一整天都步履轻敏,上楼梯下斜坡时格外敏捷,在一群艰难跋涉的游客之中显得十分突兀。
下午四点半,两人在去山顶的路上买到了书册上介绍的酒。洛瑾反手开了瓶盖,边走边喝,一路上引得旁人纷纷注目。
苏镜瑶在旁边无奈地跟着,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叹气了。
快五点时,两人顺着台阶走到了山顶。
山顶上的风声响彻云霄,寒风刺骨,凄厉如割,吹得人面颊生疼,景色却是极美。
已经接近日落之时,此刻放眼望去,只见山间云雾缭绕,天边云海朦胧。
白日逐渐西沉,淡淡的金色光辉染在了群山的边角上,流转生光。即使是在寒冷的冬日,山间的草木却也没有完全凋零,寒冬时独有的苍枯的绿色蔓延满山,与云天相接,和日月同生。另一座山头上有一座庙宇矗立在斜阳的余晖之下,金顶反照出平静如水的光芒。有钟声响起,传遍群山,激起山谷间的层层回音,令听者感到心里宁静无比。
洛瑾站累了,直接就地坐了下来,举目眺望远山的景致,手中还晃着酒瓶。
绵长的钟声传到她的耳畔,挑起脑海中埋藏多年的回忆。
记忆里……师父死的那天,在同样寒冷的傍晚,她也听见了这样的钟声。
在她十八岁那年,师父钻研道法过深,反而白白徒增了心魔,日日心神不定,夜不能寐,只知道一心扑在根本想不透的道法之间,性格也变得无比古怪。
她知道,这样的改变不是好的预兆。
终于有一天,师父在半夜自杀了。
他用一柄剑割开了脖颈上的血脉,就这么死去了。
等她早晨醒来,师父的尸体已经凉透了。他的血一直在流,流到了她的房门前,她一开门出去,就直接踏进了血泊里。
她去了师父的房间,看见了满地的鲜血和他的尸体。
他看起来很平静,似乎终于了却了钻研不透的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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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过长虹沧浪舞,洗我百年浑浊心。今朝有酒高歌去,明朝魂散还复来。”
如此潇洒,如此慷慨,就像是他只是出门去沽酒一般。
可是……这是他临死之前留下的绝笔。
她在山林间埋葬了师父,独自坐在他的坟前,抱着承影剑,一动不动地坐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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