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是他,眼神雀跃了一下,但马上又变得有些踌躇。
“干嘛,没想到吧,”赵维宗捏捏妹妹的脸蛋,“让哥先进去,给你带礼物了。”
赵初胎却已然变成一副苦瓜脸,几乎要哭出来:“哥你快走吧,暂时先别回来了,怎么回事我待会儿短信跟你说……”
这反应大大地超乎赵维宗的意料,第一反应是家里出什么大事了。一瞬间不安和自责炸得他头皮发麻,赶紧放下礼物抱住妹妹:“到底怎么了,爸妈呢?别急啊老妹,哥在这儿呢,别急——”
这时突然有个声音从里屋传来:“谁让你给他开门的,关上,回来!”
赵初胎从哥哥怀里挣出,回过头去大叫:“妈,你别这样,他是我哥啊,你亲儿子!你别这样好吗!”
从辨别到确认,再在心里真正意识到,刚才说出那话的,确实是自己的母亲,这过程花了赵维宗足有半分钟之久。他想了想,对自己说了几遍没事的,然后尽量平静地开口道:
“妈,我干什么混蛋事把您气成这样啦,我肯定跟你忏悔,您先别急着把我扫地出门啊,这大冷天儿的……”
他本以为母亲听到这话会怒气冲冲地出来,揍他几下子,然后一条一条数落他犯下的“滔天大罪”——无非是不好好接电话,腿儿野不回家之类的。他已经想象出母亲一如既往中气十足的骂声了,因此看到父亲搀着她缓缓从里屋走出来时,赵维宗脸上用来对付河东狮吼的嬉皮笑脸尽数消失了。
母亲憔悴了很多。头发松松垮垮地扎着,看他的眼神又冷又难过。
“还知道回来啊,在外面跟你那小男朋友过得不是挺滋润吗,我们都不好给你挂电话了。居然还惦记着你有这么一个家?”
赵初胎呜呜地哭起来,那一瞬间赵维宗算得上是心乱如麻。
“您……您听谁说的?”
母亲冷笑一声,道:“反正我是知道了,儿子啊,从小就告诉你纸包不住火,你还准备瞒我们一辈子?”
赵维宗低下了头。冬天阳光太远了,在地上竟映不出他的影子。
“这算是承认啦?说吧,谁家小子,是以前隔壁那位小孟?”
赵维宗攥紧了拳头,低声道:“不,不是他。妈您让我进去说好吗?”
母亲远远地站在一院之隔的堂屋门口,厉声道:“我说赵维宗,你还有脸要进来?不看看你干的恶心事儿?我没你这么个儿子!”
父亲叹着气道:“好了好了,”又转脸对赵维宗使眼色:“跪下!”
“我不跪。”
母亲大叫:“那就滚!”
赵初胎拽他袖子:“哥……”
赵维宗则把妹妹推开,声音也颤抖了,可说的话却冷静:“我喜欢男的,我承认,但我不认为这是一件需要下跪的事,一没偷二没抢三不犯法,我为什么跪?”
母亲随手抄了个花盆朝他扔过来,赵维宗躲开了,花盆碎在门槛上,溅了一地的土。
“同性恋还没罪?同性恋就是天理不容!我当时是怎么养出你这个混蛋的,就该把你丢进医院厕所里!还有你小男朋友呢?滚出来让我们也瞧瞧啊,他不是爱你吗,这时候去哪儿了?”
赵维宗脸上显出一丝痛苦,但他很快就平复了下来。爱我?去哪儿了?我还真不知道。他有些自嘲地想。
这时已经有街坊邻居在门外远远地围观了,赵维宗听见背后模糊的议论,对接下来该说什么做什么也产生了迷茫。于是推了推抽泣的妹妹:“好了,哥没事的,你先回屋去。听话!”
母亲也在里面喊:“赵初胎你进来!”
小姑娘最终还是听了话,抹着眼泪躲进了堂屋里,扒在门边悄悄看着。
母亲则挣脱丈夫的搀扶,眼眶红红地、一步一步地,朝着她眼神平和又倔强的儿子走来。
上来就是一巴掌:“到底谁家小子,说!”
赵维宗被打得往后退了半步,又站回原处,沉默。
紧接着又是一下:“什么时候开始的?”
赵维宗这回站稳了,依旧沉默。
第三下母亲似乎使了全部力气,抽完就哭了:“你跟不跟他分手?”
从人间跌入地狱是非常容易的,赵维宗曾以为自己已经到了底层,不会再低了,现如今才发现脚下别有洞天——他只觉得两边脸蛋都是火辣辣的疼,脑子里也嗡嗡直响——尤其是看到母亲的眼泪,母亲一哭就把他哭垮了,几乎要膝盖一软跪下去。
但他还是稳住了,嘶哑道:“我爱他,妈,我做不到。”
“你太年轻了……你知道什么是爱?”父亲跑过来扶住母子两人,“儿子,赵家只有你一个儿子,初胎到时候也只能嫁到别家去,这些你都想过吗?你要我们老两口以后怎么办?你老了之后又怎么办?同性恋在这个社会没有任何出路你懂吗?”
赵维宗盯着地面,缄口不言。
父亲继续道:“况且两个人光爱是不足以走到一起的,你们的爱给周围人,给你父母,带来的只有伤害,这就不能叫正常的爱。这几天我们都没给你打电话,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妈一提起你就哭!”
赵维宗看着眼前熟悉的院子,此刻只觉得非常的陌生。雨棚上的葡萄藤仿佛已经枯萎了很多年,他曾种在角落里的郁金香不知何时也消失不见。他不知道除了对不起还能说些什么,于是轻轻重复着这句话,在街坊邻居的注目下,慢慢退出了自家大门。
“走?走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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