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枯坐了半日,忽然看见长吉从外面奔走进来,说道:“七哥,陆家少爷叫人给你送了张拜帖来。”说着,递上了一张请柬。
我发了半日的呆,听了他的话,脑子才将将的转上一转,明白过来他口中的陆家少爷大概就是陆隶。遂伸手接过请帖来瞧了一瞧,乃是约我去品一品他珍藏的佳酿的。
虽说我从前好酒,可最近却没了什么吃酒的兴致,都说人生难得一醉,醉后纵然能忘怀伤心事,可最终到底都是要醒的。我总觉得,醒来以后的痛,是比醉前厉害千百倍的。
因而随手就将请帖搁在了一旁。
谁知又过了一会儿,又来了福禄,也拿着请帖,说道:“七师傅,陆家的请帖,请您过去赴宴呢!”
这个陆隶,今日倒是执着的很。
我接过请帖,仍不咸不淡的放在一旁。
长吉正在盘踞在床前不断的吐着瓜子壳,见我又将请帖放在了一旁,疑道:“七哥,你不去么?”
我摇一摇头,走过去从他手中抓过一小把瓜子,也磕了起来,权当是打发时光,说道:“不想去。这样的日子,过得也厌了。”
“我也是。”长吉那孩子,故意摆出一副大人烦虑的神色来,“天天吃酒唱歌,给姑娘弹小曲,一点意思也没有。”
他是小孩子气,我只是笑笑,又去端他刚倒出来的热茶。
长吉护食,忙来抢杯子,却被我飞快闪开了。
“七哥!”长吉嘟起嘴,“好容易凉了些的,偏你又来抢!”
我把温热的茶喝到了嘴里,这才笑道:“一口茶而已,瞧你那小气的样子!不怕你七哥笑话?”
长吉倒不是真的舍不得一杯茶,不过想着法子,哄一哄我罢了。此刻便又说道:“七哥,慢些罢。不是怕你笑话,是怕你手抖,把茶洒了一身!”
我轻笑一声,又要去打他。
终于真心的笑了一回,又见福禄走了进来,仍拿着一幅请帖,见了我,抓耳挠腮,愁眉苦脸的说道:“七师傅,还是陆家的请帖,陆家的人说,要是七师傅不接,就一直送到您肯去为止。”
我愣了一下,不明白此刻陆隶非要见我又是为了哪般。
长吉便笑道:“七哥,你这回怕是非去不可了吧?”
我心里没什么波澜,拿了那请帖,仍要放在一旁,心里想着他要是乐意送,便送罢,多攒一点,拿到伙房里给厨娘当柴火烧也是好的。
福禄一看见我的举动,连忙劝我:“七师傅,虽说眼下黄妈妈正在旁处做客,但估摸着时间,很快就该回来了。要是看见陆家的人一趟一趟的来送请帖,您却不肯去,到时候又是一场大闹,那多不好?”
他说这一番话本是想劝我一劝的,谁知落在我的耳朵里,竟有了威胁的味道。
我刚想将请帖放下,被他这么一说,又重新拿了起来看了一看,终是迫于黄氏的淫/威,收了请帖,对福禄报以一笑:“烦你去前面说一声,我换件衣服就去。”
福禄一听,喜上眉梢,笑道:“好咧,七师傅麻利点!”
说罢,一道烟的去了。
我便去找衣服换。
长吉看着我取衣服,问道:“七哥,你不是不想去的么?怎么又愿意去了?”
找出件墨绿色的外衣,这颜色乌糟糟的,倒正合我眼下的心情,便脱了外衣换上,说道:“去一趟也好,好歹有些进项不是?”
长吉点头,又问:“七哥,若是回来的晚,可要我告诉大哥,让他去接你?”
我背着他身子僵了一僵,脸面上也僵了一僵,幸而他没看见,便说道:“不用了,现在走夜路,我已经不怕了。”
这才知道,我与师哥之间生了嫌隙,外人却是看不出来的。
出了沁芳楼的门,就看见陆家的车马停在门口,那架势,外人看了,大约都该误会成见一个红牌姑娘吧?谁想到,却是接我这个琴师的?
想想觉得好笑,到底没耽搁,一头进了马车里。
我到的时候,陆隶正在他的家中独自斟饮,他已经微微有些醉意了,见了我,拍拍身边的空位子就让我坐。
我站着没动,看着他微醉的样子,莫名想到了乔五,又想起他们乃是表亲,心里愈发不耐,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
“陆少唤我来,究竟有什么事?”
他不说话,沉默着又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子,端起酒杯来满饮了一口,见我仍杵在那里不动,不由皱眉道:“仙栖,来陪我喝一杯都不愿意么?”
我盯着他晃晃悠悠的样子,知道他有些不清醒了,不由无奈——酒醉的人最是难缠,更何况我现在又没有心情伺候他。
但见他晃晃悠悠就要往一旁扑去,便好心伸手托了他一把。
这么一扶,他便来了劲,顺势抓住我,问:“仙栖,你为什么现在对我这般冷漠?当初你我之间一见如故,怎么就突然变了心肠了?”
他抓得我一痛,身上便如有了记忆一般,想起乔五弄我时的痛来,下意识就要甩开他。陆隶一见我要摆脱他,便抓得更紧了,酒气往我脸上喷来:“仙栖,你......说句话罢!”
“说什么?”
陆隶被我一问,侧头想了想,说道:“你就说,为什么总是避着我!”
他醉后无理取闹的模样有些好玩,我忍了笑,见他糊里糊涂的,便好心给他解答:“不为什么,只为着你是乔五的表哥罢了。”
他听了,有些茫然无措:“就因为这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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