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衍闭口不言。
纪尧就用手心使劲压着他的背,像要把他按进自己的身体里,邹衍文弱得很,吃不消他这样,闷哼了一声,纪尧仍不肯松手,脸埋在他的肩颈窝里,带着几分怨说道:“小杳还有一魂在你身体里,你别以为我被杏杏蒙骗就一无所知。”
邹衍忽然感觉有湿热透过衣领贴到了脖子上,他心里一惊,就听纪尧沉声说道:“求你。”
他是一国之主,他高高在上,而现在,他在低声下气地求自己。
邹衍觉得自己要折寿了。
“你先放开我,听我说。”
纪尧放开了他,眼眸有些泛红,不知情的人倒看不出什么。
邹衍像从前那样同他一起坐下来,只不过以前纪尧经常拉着他一起坐在龙椅上,现下,两人是一人一边坐在凳子上。
“就算我身上有他一魂,可我到底不是他,我不是你的小杳,你也不会是我的阿玖。”见纪尧的目光蓦地狠厉起来,邹衍深呼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你若肯等,让他自己叫你‘阿玖’可以吗?”
邹衍来的时候身边带了一个小孩子,很小的一只,神色很呆滞,很容易就被人无视了。
纪尧近乎跌撞的冲出去,碰翻了门口的花架,一盆兰草在地上摔得粉碎,泥土混着花枝铺了一地,一片花盆的碎瓷滑到了门外等着的那孩子的脚边,他呆呆的看着在地上打转的瓷片,却没有被吓哭,动也不动。
邹衍跟了出来,闻溪说的没错,他出了山刚到燮州第二天就遇见了这个孩子。
是个小乞儿,混在一群乞丐中间,黑瘦弱小,父母双亡。
如果杏杏看见被她倾尽全力送入轮回的薛杳最后得的是这样的结果不知会作何感想,不过也许她会觉得还好,比起魂飞烟灭来说。
邹衍叹息一声,把那孩子带回了客栈。
他本就没有打算跟纪骞回东平王府的,既然找到了人就准备带回去,可还没出城就被拦下了,这才知道他一直都被监视着。
纪骞刚到王府就得知京城来人了,忙收拾了一番过去,就见他多年不见的皇伯父和父亲纪骁坐在花厅里。
他年纪虽小,却因环境使然,对一些事情的感觉很敏锐,看见人就明白自己这一趟其实是替皇上跑的。
纪尧纪骁两兄弟感情非同一般,在得知几年前东海的事后,知道他放不下,就一直在帮皇兄打探消息,甚至还惹出了意图谋反的谣言来。
近江一族全灭,看着已不可能再有什么结果时,大江忽然有水了,纪骁才有信心继续探查,直到年初才有了大巫已出世的消息传来。
近江大巫身份不一般,却还是个孩子,如果让个大人过去,还真不好说上话,纪骁便冒险派出了自己的世子。
纪骁见儿子回来就知道人带回来了,刚要说把人接进府里,纪尧却说晚点时候再说。
即使是兄弟,碍于身份,皇帝的心思也不敢妄加揣测,纪骁只能低头应是。
可纪尧也只把想见邹衍想得发狂的念头压过了两天就忍不住了,明白自己只是近乡情怯的想法在作祟。
看着面前这个孩子,纪尧怎么都无法把他和薛杳联系在一起,就连那双眼都木木的,一点光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是那个看见自己就像眼里盛了整片星空的薛杳呢?
纪尧回头看,见邹衍微微点了点头,表示确定,他才倏地红了眼。
沈浥不会做饭,是真的不会做,可是闻溪不管,他每天都要吃鸡蛋羹的,理由是他正长个子,不能苛着他了。
无奈沈浥在灶房里被烟熏得乌眼鸡一般,火还是烧不起来,没办法,最后只好去央了离家不远的李大娘来帮忙,等人做好了饭走了,闻溪端起碗只闻了闻就撇撇嘴:“看着就不好吃,肯定没衍衍做的好吃。”
他这么一嘟噜,沈浥也火大了,朝他叫唤:“人是你支使出去的好不好?你使唤我娘子给你洗衣做饭就罢了,还把人支出去,你饿死我也不管了,你想吃好的就把人给我叫回来!”
闻溪高贵冷艳地别过脸,哼一声,埋头吃去了。
幸好没多久纪骞回来了,带了做饭的来,这样的日子终于暂告结束了。
纪骞回来的第一晚,闻溪就抛弃了沈浥,飞奔着投入了漂亮的纪骞的怀抱,沈浥倒也乐得轻松,被一个小崽子压着睡觉实在是不舒服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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