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巾折了几折:“还东西去。”
车一路开到三青团团部院里,杜见锋下了车,大咧咧地随意拦住了个人,问方孟韦在哪。
那人一脸戒备地指了指大楼:“三楼人事处。”
杜见锋也不管毛利民,三两步上了楼,推开人事处的门,只见办公室内立了一条人影,挺俊修长,设计粗劣的三青团制服穿在他身上倒好看得紧了,他就站在窗前,能够清楚地看到前院发生的事情,也就是说从杜见锋的车开进院子那刻起,他就知道他来了。
方孟韦看见他,面上没什么波动,只是淡淡地打招呼:“杜旅长来三青团人事处有何贵干?”
杜见锋素来不喜欢他这样拿腔作调,大步走过来,离他极近才停住,把围巾拿到身前:“来还你东西。”
方孟韦看到围巾,目光闪了闪,伸手就要接过来:“真是麻烦杜旅长了。”
没想到杜见锋没松手,反而捉住了他的手,捏在手掌里,那手心滚烫,热得方孟韦心猛跳。
对面那人仿佛还嫌跳得不够快,沉着声音说:“不麻烦,能见你就不麻烦。”
方孟韦用力挣了两下,根本挣不开,他抬头狠狠地瞪他,又黑又圆的眼睛在对方面前毫无震慑之力。
杜见锋被瞪得舒心,竟笑了起来:“你自小就爱瞪我,不被你瞪一瞪,老子都不安心咧。”
老流氓!方孟韦在心里骂他。
没人再顾得上那条围巾,它就堪堪覆在两个人交缠的手上。
“杜旅长?”
门口的声音引得杜见锋回了头。
一个戴着眼镜的清秀青年拿着文件站在门口,一脸惊喜:“哎呀,真的是杜旅长啊。”
他走进来,方孟韦急忙挣开杜见锋的手,把围巾放在书桌上,说:“华嘉,怎么是你来送文件?”
赵华嘉笑笑:“都忙着呢,你这也不远。”
杜见锋这才发现,他的右腿是跛的。他依稀记起去年在河南,有个学生受了伤,应该就是这个人。
赵华嘉把文件给了方孟韦,签了字,抬头说:“杜旅长想必是回重庆述职的吧,今天好不容易来了我们三青团,可不能就这么走了。”
方孟韦瞥了一眼杜见锋,说:“华嘉,杜旅长还有事……”
“中午能有什么事,当年在河南,多亏杜旅长救了我们大家,怎么说中午也要一起吃个饭啊,孟韦你也不要跑了,我这就回去和其他几个同学说。”赵华嘉兴致很高,边说边往外走:“毛副官也来了吧,一定要叫着的。”
方孟韦要拦,被杜见锋拉住,两人看着他出去,杜见锋便找了把椅子,大模大样的坐着。方孟韦瞧他那样子,不由得气结。
杜见锋抬手看看时间,说:“离你们午休还有不到一个小时,老子坐一会儿也不行?”
第12章
杜见锋真的就这么坐了半个小时,他咳了两声,换了个姿势。
对面的人埋头工作,看都不看他一眼。
在此之前,方孟韦看着他就这么坐下,眉毛微微挑动,淡淡地说:“那请杜旅长坐吧。”
说罢人坐到办公桌前,不再理他。
杜见锋又看看手表,心想在这么干坐下去,连个说私话的时间都没有了,不禁站起身要往方孟韦身边凑,被他瞪了一眼,定在原地。
毛利民倒是来得巧,这时从门口探头进来:“旅座,我刚才看见小赵他们了,他们中午要一起吃饭,叫我也上来等着。”
杜见锋转头看到他,没有言语,径直走到门口,把毛利民的头按出去:“去别地儿等着。”然后甩上了门。
他清理了“闲杂人等”,顺手拖了把椅子到方孟韦身边,紧贴着人家坐下。
方孟韦停笔扭头看他,两人离得极近,呼吸就扑着对方的面庞,激起细幼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在皮肤上支起一个个小小的凸起。
杜见锋就这么凝视他,他的双目素来精神有力,眼神扫过来比用手抚摸还甚,他此刻抛了急躁的情绪,只细细描绘那眉峰鼻骨、那眼角唇边。
方孟韦一向坦荡,即便是在三青团中央党部亦或是中央党部这样的地方,也从不避人目光,反正视线相碰,从他眼眸里只能看到一片清澈,再无其他。
两人目光交缠了一阵,杜见锋败下阵来,去拉他的手,语气硬得紧:“和我说说话!”
方孟韦点点头:“杜旅长想说什么?”手抽开背在身后。
“这一年过得怎么样?”
“挺好。”
“好个屁!瘦成这个样子!”这次换杜见锋瞪他。
方孟韦从善如流:“那就不好。”
杜见锋瞬间没了脾气,连声音都温柔:“怎么?又被魇住了?你从小就是这个毛病,是不是还梦以前的事?”
方孟韦摇摇头:“不是,我梦见你死了。”
他趁着杜见锋发愣,慢慢地站起来,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我梦见你死了,无数次地梦见。我梦见那天援军没有到,我梦见日军没有转攻许昌,我梦见你没有坚持下去。”
杜见锋被他说得眉头紧锁,猛地朝他扑过去,要把他拉进怀里,结果遭到激烈的反抗,使得最终衍化成为一场近身搏击。
方孟韦的搏击术是杜见锋启蒙的,后来在培训班也学得刻苦,成绩很好,这一时半刻地方狭小,面对杜见锋也不落下风。
毛利民似乎在外面听到了动静,知道这二位都是烈性脾气,忙敲了敲门,屋内的人没空理他,但也收了拳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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