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的身边被围得水泄不通,担忧的、好奇的、看热闹的,黑压压的脑袋你推我攘地探过来,把他头顶最后一点天空的颜色都完全遮去。
密不透风的压抑。
喘不过气,喘不过气…… ……直到眼里忽然捕捉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像一抹突兀而又温润的颜色,以霸道得不容置疑的姿态闯进这压抑的黑色。
“所有人回去自己的位置。”张起灵有条不紊地下令道,“给医疗队腾出空间。”
冷静而强大。
在他的世界里闪闪发光。
格外眼熟的画面,吴邪又一次被抬着送进了医务室。
“哎唷疼疼疼…… ……呲…… ……别碰别碰!”
“你还知道疼呢!再往边上挪些刺到大动脉,你也别送医务室了,直接山里挑块风水宝地埋了得了!”
吴邪叫唤够了,劫后余生地趴在床上摆摆手道,“好久不见呀,阿宁~”
阿宁真是对他这副模样又气又心疼。
“流了那么多血,你到底还在乐呵个什么劲?”
吴邪神秘兮兮地摇着手指头,“说不得~说不得~”
“憋死你最好。”阿宁自然了解他,这小子哪是藏得住心事的性子?果然两分钟还没到,床上的家伙就跟全身都不自在一样倒腾起来,一会儿清清嗓子,一会儿吃疼叫唤,变着法子引起注意。
阿宁才不着道,目不斜视,专心致志地做着手上的事。
还是吴邪最先败下阵来,“喂,我问个事儿。”
女军医这才爱理不理地转过头来,“你说。”
“等我组织一下语言先,”也不知道要说的是什么,居然让这个一向口无遮拦的家伙也磨蹭起来。“就是,如果喜欢上一个人的话,大概都有些什么表现啊?”
“喜欢?!”阿宁被这个突兀的字眼吓了一跳,下意识反问道,“你喜欢上谁了?”
“放屁!怎么可能是我?”吴邪眼珠子一转,把胖子搬出来做挡箭牌,“我一战友跟我讲的,说他好像喜欢上一姑娘了,但又不敢太确定这感情是不是喜欢。”
阿宁哦了一声,随即轻轻笑了起来,“喜欢么?嗯…… ……就是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吧…… ……”
“比如每一分每一秒都会想见着他,再多的人里也可以一眼就找到他,哪怕只是想着他也会不自觉地笑出来…… ……”
“这也太抽象了吧!”吴邪急切地打断到,“有没有具体得可以一眼就鉴定出来的方法啊?”比如把自己的衣服借给对方,帮对方调换安静的病房,受排挤时站出来维护对方,再比如说什么「让我成为你的信仰」之类的…… ……
没错,凭着吴邪纵横情场多年的敏锐嗅觉,他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姓齐的王八蛋绝对是喜!欢!上!自!己!了!
除了「喜欢」二字,再没有什么能够对齐王八蛋这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举动做出更合理的解释!
哦当初是谁又是罚他又是拿拖车绳栓他来着?
哦只怪小爷魅力太大~原来面瘫哥也有春天~
哦多么痛的领悟~
“你这么说的话我倒想起来很早以前看过的一句话,是外国一个七岁的小朋友写的。”阿宁不知道吴邪到底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后了,“「爱就是当你告诉一个男孩你喜欢他的衬衫,他就每天穿着它」。”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逻辑?”吴邪撇撇嘴,“小屁孩儿的话你还当成名言警句天天默背?”
“童言无忌,比所有矫情的形容都更要真实。”阿宁懒得跟他费口舌,“好了好了,有什么话下次再说,你现在就给我安安静静地先睡上一觉!”
阿宁关灯掩门走了出去,连窗台处巨大的蓝色帘布也放了下来,屋子里暗暗的,给人难得的静谧祥和感。
吴邪在床上翻来覆去换了十八种姿势,又怎么睡得着?
锁芯忽然轻微的咔嚓一声,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才看了一眼,吴邪已经一骨碌从褥子上爬起来。“齐王八蛋?!”
张起灵手里抱着一件叠得方方正正的作训服,显然并没有预料到屋里的人是醒着的。“吵着你了?”
吴邪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恶劣地打了个长长的呵欠道,“对啊,说吧怎么补偿我?”
张起灵自动屏蔽掉不想回答的问题,自顾自放下衣服作势就要离开,“那你好好休息。”
“等等!”
妈的,谁说的喜欢一个人就会每一分每一秒都想见着他来着?这姓齐的王八蛋怎么前脚才来后脚就巴不得立马离开了?!
张起灵转过头,用眼神询问他还有什么事。
“咳,那个…… ……”没话也要找话说,吴邪的余光落在张起灵搁在床头柜的衣服上,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了过来问道,“这是你的?”
张起灵没有回答,不置可否。
吴邪嘻嘻笑了起来,“别不好意思,我都知道了。”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吴邪抖开衣服翻来覆去看了一圈,“就是这件衣服挺眼熟的啊~”一边偷偷侧眼瞟他的反应。
张起灵还是那张百毒不侵的死人脸。
吴邪套不出话,只得放弃重新换个话题道,“喂,我想吃水果了。”
如果真的喜欢自己的话,那么这点小事也一定会答应的对吧?吴邪的眼睛直勾勾盯住张起灵的脸,后者和他对视了一眼,随即淡淡地撤开目光。
居然真的朝窗边的桌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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