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导致克雷登斯崩溃的主要原因,恐怕也是能把孩子从崩溃边缘拉回来的唯一的力量。
所以当赛比怎么和克雷登斯说话都没有用,怎么劝服孩子吃东西或睡觉都无济于事后,它静静地观察了两天,等到孩子又一次两夜没有合眼,被疲倦折腾得虚弱不堪时,它把孩子领到了餐厅,领到了原本挂着无数先祖的画像的墙壁前。
克雷登斯一直没有再进过餐厅,他不想看到那些人的目光。可赛比却硬是拽着他过来,不停地用沙哑的声音叫他把低垂的脑袋抬起来。
克雷登斯怎么敢。若不是小精灵的生拉硬拽,他根本不可能再踏进这里,更不要提扬起脖子直视画像里一双双审视的眼睛。
小精灵却不依不饶,见着克雷登斯硬是不听,**脆顺着孩子的后背爬上,扯住克雷登斯变长却蓬乱的头发,逼着他抬起脑袋。
克雷登斯的眼皮也被小精灵枯槁的手指戳刺着,不得已微微睁开一条缝。可当他看到眼前的景象时,他愣住了。他没有再把眼睛闭上,而是不解地望着墙面。
画框上,一个人影都没有。
“他们……都去哪了?”过了好久,克雷登斯才对已经从他身上下来的小精灵发问。
“都走了,”赛比捏捏手指,上前几步,顺着克雷登斯视线的方向看去,回应——“宅子修缮好的那一天回来过一次,后来就再没有回来。”
克雷登斯不解,他盯着空荡荡的背景图发呆,片刻后,又问——“为……为什么?”
“因为这里已经没有格雷夫斯家的孩子了。”赛比咬咬牙,虽然这么做忤逆至极,但它还是要做完。于是它扯扯克雷登斯的袖口,指着最偏远的一张空画框,示意孩子看。
克雷登斯慢慢地走近。
那是一副非常崭新的画,背景的油墨比其他的都要新。看上去像刚做没有多久,倘若他没有猜错——
“这上面应该画着帕西瓦尔·格雷夫斯,”赛比说道,“您本来还能在这上面见到他,但他现在也走了。”
克雷登斯讶异,他赶紧上前了几步,想要握住画框的边缘,可是却被赛比一把抓住了手腕,尖声制止——“是少爷您把老爷逼走了,您不该碰它。”
此话一出,克雷登斯有刹那的失神。
他缓缓地把头转过来,疑惑又愤怒地望着赛比——“你说什么!?你、你再说一遍——”
但赛比还是没有改口,它直视着克雷登斯的眼睛,狠狠地又重复了一回——“是您逼走了他,是您正在毁掉这个宅子赖以延续的东西。所以老爷不想见您,见一眼都不愿意!”
克雷登斯突然怒上心头。他不知道赛比为什么这个时候来对他说这些,他只觉得自己对格雷夫斯的情感被毫不留情地冒犯了。于是他狠狠地甩开赛比,转身往餐厅的出口走去。
他还是一个人待着好一些,他果然谁都不想见到。
可赛比却追了上去,一边追一边喊着——“您在我的心中是格雷夫斯少爷,这是格雷夫斯老爷逼赛比承认的,可是赛比不想承认!不想承认!”
克雷登斯无所谓。他本来就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少爷,赛比对他的态度从第一天见面时就表明了,他压根不指望小精灵心服口服。
“您堂而皇之地活在格雷夫斯的姓氏下,却让这个姓氏衰败下去!”赛比冲上去,一跃而起跳上克雷登斯的后背,扯着他的耳朵,在他耳边控诉——“格雷夫斯的先祖不承认您!所以他们都走了,都走了!——他们都讨厌您!格雷夫斯老爷也讨厌您!”
克雷登斯的耳膜震得嗡嗡响,他又气又恨,一把抓紧小精灵的腿把它从后背扯下,丢在地上又继续走。但赛比还是不放弃,它滚了几滚又爬起来,再次像抓住吊绳一样抓紧克雷登斯的手臂,整个身体悬在半空。
“格雷夫斯家只有勇士!没有懦夫!就算老爷还活着,他也会把您赶走!迟早有一天把您赶走!您不该留在这里——他希望您做到的事情您一样都做不到!您令格雷夫斯老爷作呕!”
赛比的呼喊让克雷登斯的脑袋炸裂。他怎么扯都扯不掉小精灵,只好朝着长条的桌面砸了一下手腕。赛比吃痛松开了手,他则忙不迭地往外逃窜。
这一回赛比追不上了。它毕竟老了,之前还受了很重的伤,它后背的伤口磕在桌边重新裂开,让它只能勉强翻过身,对着克雷登斯离去的背影嘶吼——“您让老爷失望透顶!您让格雷夫斯无颜见人!赛比庆幸他走了,那他就不用再看见您了!——”
克雷登斯停住了,他默默地从腰间抽出了魔杖。
小精灵看到了他的动作,但依然鼓起胆量,继续喊着——“赛比知道您对他做了什么,赛比看到您蛊惑了他!可他被同情心蒙蔽了眼睛,被一个肮脏的灵魂蒙蔽了眼睛!”
克雷登斯回过身来,冷冷地朝小精灵举起了手臂。他的杖尖指着赛比,咒语已经含在嘴里。
可他仍旧没有说出来,因为他听到了一段不可思议的话。而那段话终于让他明白——害死帕西瓦尔的不仅仅是入侵的外敌,还有克雷登斯。
“您什么都不知道,赛比却什么都知道,赛比知道是您害死了他!是您害死了他!”
赛比歇斯底里地喊着,举起手指着克雷登斯——“您不配拥有容器!您不配拥有姓氏!您不配待在格雷夫斯家!您不配让老爷拿自己的命去换您的命!——”
“杀人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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