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眶仍微微泛红。阿尔加看了忽然有点难过。
“格雷……”
阿尔加没有想过,时光如梭,格雷竟会变了模样。头发染黑,特别摇滚风的无袖上衣(阿尔加没见过),鞋子是刻意脏兮兮的款式,抽烟。而自己固执地将他圈定为金发的干净形象,经年维护。在脑海内,在画中,他都不是这样出现。
“很抱歉打了你。”他突然问:“你是个画家?”
“嗯,格……”
“你是个画家。”他点头打断,“那个人叫出了你的名字。”
“没错,我现在画画。”阿尔加承认。
“你以前也画画,对吗?”
“对。”
“一直?”
“是的。”
“所以,”突然提高声音,“你他妈是个搞艺术的,一直都是?”
“……你对搞艺术的有偏见。为什么?”
格雷沉默。
顿了好久,他闷闷不乐地开口:“你在找我。报纸,网络,那个,叫什么,‘年轻画家与漂亮青年’?你找的是我。”
听完这句无语调的陈述,阿尔加停下脚步,扶住格雷的胳膊正色道:“听着,格雷,我一直在找你,没错。我记得两年以前的8月份,你不见了,电话关机,关机,不停的关机。我很担心你,一直都是。”顿了顿。“为什么不辞而别?我以为我们是朋友。”我以为我们可以不只是朋友。
格雷垂眼,瘪瘪嘴:“是你看不到我。”
声音很轻,阿尔加没听清。“我什么?”
格雷只生硬地另起一句:“你画我?”
“像我说的,”阿尔加忽然深情,“你是我的缪斯。你知道吗,我画很多。而我画的最好的作品,是你。”
这时,头脑中另一个人的声音与阿尔加的重叠在一起——格雷,我最好的作品,是你。
我去你妈最好的作品!
“我去你妈最好的作品!”阿尔加被格雷的突然爆发吓了一跳。
“对不起,”他愣了愣,旋即说,“我失控了,抱歉。”我竟然说出来了。格雷想。“我坐公交回家。再见。”就要往回走。阿尔加当然知道这是回避的意思,不免有点难过,又有点好笑,“所以我们就这样了么。”
格雷犹豫了,他回头,对上阿尔加的眼。
路灯的光映着格雷那清亮的猫眼,像是通透翠绿的沙弗莱石*,大而澄碧,近乎透出妖冶的水光来。阿尔加看得胸中震颤。他想,这就是夜加上灯光的效果,好美。
“格雷,”他一瞬不移的看着他的眼,“我在另一个人的画里看到了你。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想来一定是不好的事情。”他见格雷喉结动了一下,接着说:“你还记得gatto吗?还有那个漂亮的调酒师?他们还在那。你不知道,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想画你了。那时我们还不熟,我就每天在小阁楼里面看你,就在酒吧对面。”浅浅地吁一口气,“很早的时候,我就好像爱上你了。”说完,他露出一个几乎不可察觉的微笑,就连自己都没注意到。
格雷仍是面无表情,而眼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悲剧美囊括较大,可以跨三度:即美,丑,和糅合两者的病态畸形。
他又要哭了。阿尔加想。
*沙弗莱石:一种高纯净度的绿宝石,娇艳翠碧。
二十六、
“这是……特斯拉?”
“嗯。零排放。心情有没有美丽一点?”阿尔加为格雷拉开车门。
“嗯。”
格雷就这么不情不愿地跟着阿尔加回到了家。
住宅位于繁华区,不大,可以看到屋外灯火辉煌。
屋内的陈设具有艺术气息。客厅里漆黑的藤摇椅旁垂下古铜色的镶银雕花吊灯,墙上是孔雀翎毛挂件,在它之上,无数个蓝眼睛盯着你看。
房门“咔哒”落锁,雷已经不见。阿尔加在厨房找到他,看后者打开冰箱,从中拿出一罐冰啤,关上,动作行云流水干脆利落。
格雷见阿尔加来,又打开,拿一罐递给他:“你也喝吧?”
阿尔加哭笑不得地接过。
然后格雷特别自然地回到客厅往沙发上一坐,“嗞”一声拉开拉环,自顾自地喝了一大口。喝完,好像嫌不舒服似的,扭身子挪屁股伸直双腿。继而又扭了一下,以便更好地摆弄他的腿。
阿尔加坐到他对面,静静看着他。
这时他发现格雷颈上有个精巧的黑色挂坠,贴着锁骨从衣领里露出来。挂坠是个独特简洁的标志,阿尔加并不认得。他决定移开视线。
“你以前,在报社工作?”见格雷惊讶,阿尔加解释:“之前报社向我爆料。这可真不是你的风格。”他无法想象格雷一副上班族的派头。
“哦。那你觉得我是什么风格?”耸肩,“现在这样的?”
“也不是。”视线移到他的黑发,阿尔加心说,你在我心中是仙女的风格,是干干净净自带圣光的。
不过他现在的样子出乎意料地顺眼,阿尔加并不失望。毕竟曾经的金发小天使还存在他的画里。
而且他相信,自己还有很多时间重新认识他。
“你现在看起来就像个叛逆的摇滚青少年。”无袖上衣上大sp!就像被喷了好几桶油漆似的。
“哈!”格雷怪叫。
还好,没有耳钉。
格雷说:“你相信吗,从报社出来以后,我开始写文章,发表在《经济学人》。”
“你骗我。”
“嗯,其实是《纽约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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