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的人已经不在了,而在的人,依然要做着属于他的事情。
没有大操大办,没有大肆宣扬,没有通知任何一个亲戚,沐风雇了辆三轮车,说的口干舌燥才让一个大叔帮忙运回老家。
不大的村子,稍有任何动静都会人人皆知,当然瞒不过去。沐风没空理会任何人,谢过三轮车的大叔,给够他银票,操起生锈的铁锹,就在母亲的墓旁挖着,整整三个小时,没有喘一口气,没有歇一秒钟,村里的围观之人越来越多,议论纷纷,或是问他沐爸怎么去的,或是说他坏话的,他一个字也不吭声,只管做着自己的事情。
挖好了合适大小的墓洞,抱着早已收拾好的父亲放进去,一捧土一捧土亲自洒上,没有哭一声,没有掉一滴泪,平静的不能再平静,仿佛不是他的父亲,而是其他人。
沐爸上无高堂,也没有亲生兄弟姐妹,村里的人观望的为多数,又怎么会去帮忙?何况,沐风还杀过人,村里的人并不清楚他为什么杀人,可在当地,在世人眼中,你杀过人,坐过牢,还能是什么好人?当然是坏人,坏得不能再坏的人,众人唯恐避之不及的人,又怎么愿意施舍一分一毫之力。
他,是全村人的耻辱。
村里的小妇人拉着小孩教育:“看到了没,你不听话,不好好学习,下场就跟他一样……”
村里的男人摇着头:“做人呐,可不能像他一样。”
村里的老人训斥着下一辈:“谁要跟他一样,不要怪我逐他出家门,断绝血缘关系。”
“……”
全是袖手旁观的姿态,全是恶语相向的冷言冷语,沐风很平静的接受这一切,待垒好最后一捧土,插上亲自刻上字的木牌,又给母亲的墓上清理杂草,上香,磕头,挺直脊背跪在二老的墓前,不起身。
阴暗的天空飘飘荡荡的下起雨来,热闹看够了的围观人群跑了个没影,雨越下越来,冲洗着世间一切的尘埃,猛烈的洗刷着墓前之人。可他毫不动摇,直挺挺的跪着,仿佛要天荒地老。
完成了最后的一事件,安葬好父亲,沐风,再也没有求生的意志了。
第14章 第十四章
还有什么能让他坚持走下去?30岁,全家只剩他一人。他,还有坚持下去的必要吗?还有活下去的必要吗?曾经拼命的活着,只为活着,只为了父亲而活,现在父亲去了,击垮了他心中唯一的信念,活着,就那么难吗?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活着了,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任由风吹雨打,他挺直背一一承受着,膝盖隐隐作痛,胃里翻江倒海,这是在狱中留下的病症,可他浑然不觉。十二年的成长与磨砺,曾经清秀的少年已是成熟稳重的青年,他长得像沐妈,细眉却长得像沐爸,内向而与世无争。沐云,沐家的女儿,却是刚好与他相反,浓眉大眼,外向奔放。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暗了下来,风也渐停了,直到再也承受不住的那一刻,他昏倒在墓前。
明亮的室内,欢声笑语的人们,一家又一家人围着餐桌吃着晚餐,又有几人还记得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又有几人愿意来看他一眼?没有人拉他一把,没有人扶他一把,在这荒山草地里,只剩二墓一人。
不知名的鸟儿的叫声与虫鸣声响彻寂静的夜里,那么清晰,那么孤独。
“呀,他爸,孩子好像发烧了!”望着儿子红通通不正常的面色,年轻貌美的女人摸着怀里娃儿的额头惊慌道。
刚从田地里干完农活回来的男人连忙把家具一扔,快步冲过去摸了摸儿子的头,又看了看身体其它部位,“儿子今天什么反应?”
“和……和平常一样啊,中午你出去干活还好好的,也玩了很久才睡着,他睡着的时候我抽空去熬猪食,喂了鸡鸭,回来看他还是好好的,可刚刚看他脸色不对……我们带他去医院?”妇人有点心急有点害怕,儿子可别有事才好。
“身上有红色的小粒,会不会是麻疹?”男人皱了皱眉,现在是麻疹的高发季,儿子的身上又有点像这种状况,出麻疹是不能打针的。
“那怎么办?”
“现在天气这么晚了,医院又远,明天再看看,说不定就是麻疹。”
夫妻俩一宿未睡,小心的照顾着儿子和大一些的女儿,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男孩身上的红粒却少了许多,当下两人大急,一人抱着儿子,一人抱着女儿,赶往了离村里十多里路的镇上医院。
排队,挂号,排队,就疹,护士一番检查,一量体温,说出的话让两人差点崩溃,“你们做家长是怎么照顾孩子的?人的正常体温是37度, 42度是人体的极限,孩子都发烧41.5度才送来,真的是……能不能活下去看他自己了……”
护士打了点滴,无暇顾忌哭的死去活来的两人,去忙其它的了。
周围的人投来怜悯的目光,很多人认为这孩子不能活下去了,毕竟才四岁的孩子,这么高的体温,怎么能活的下去?
夫妻两人不信,精心照顾了五天,男孩的体温渐渐降了下来,慢慢的有了力气,开始吃饭,走路,人还是那个人,但是没有了以往的活泼灵动。
看到儿子这样,妇人自责又高兴地说:“我儿不死,必有后福。”
“我儿不死,必有后福,我儿不死,必有后福,儿子,你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墓前昏过去的沐风无意识的动了动手指,眼角两行清泪无声的滑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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