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小半碗。
……直到仆役手捧着好不容易盛满的药碗退出屋去,男子才直起了微微前倾的身体,捂住胸口,就再也支撑不住,瘦削的身形重重一晃。
伤口尽管已经重新裹上了纱布,但依旧不住往外渗血,很快就浸湿了前胸一片。他收回了落在门上的视线,眼里终于染上了一丝疲惫,失去体温的唇死死的抿住,似乎在抵抗着身体的虚弱。
魑女一旁冷眼看着,那人明明脸色这样苍白,额头满是豆粒似的大汗,却偏偏不肯昏厥了,咬牙强撑着,姿态却不卑不亢,根本不往她的方向看上一眼,只当她不存在,看得她心情大坏。
虽说是各取所需,这人自愿为自己试药,而自己则达成他的愿望,合情合理,显然也是一宗不亏本的买卖。两人并无间隙,自己也让对方吃尽了苦头,怎么说来她都是赚得盆满钵满,应该觉得得意,但阴戾狭隘如魑女,又怎甘心趋于劣势,即便对方不过获点口舌之利,也让她吞不下这等闲气。
刚才男子那番话已激得她气血上涌,加上他竟敢对自己这般漠视无礼,顿时令她火冒三丈,不得不出了这口恶气,凝聚了七成功力朝那人身上结结实实地拍上去!
霎时间,男子胸前不久前刚被接驳好的肋骨又一次被刚猛的力道给震断了,逼的他生生咳出一口血来,溅撒在漆黑的水纹上,好似一朵朵绽放的红莲……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魑女收回掌风,冷眼看着水里的人,脸上露出残忍而兴奋的笑意。
“……咳咳,你不会杀我的。”男子趴伏在藤椅上,艰难地扭动了一下头,痛苦的表情真实而强烈,他抬手抹去唇边的血沫,语气依旧很淡。
“哦?好大的口气啊!”魑女仔细观察着他脸部表情,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起伏都能给她带来极致的享受。
“可笑!我为何要听你的?只要是我想做的,从没有一个人可以阻止。”她脸上笑意更大,细柳样的腰肢微颤,像听了一则了不起的笑话。
“不,你别无选择。”男子重重的喘息,试图平复体内乱窜的气息,眼神中划过一丝轻蔑:“试药人必须出于自愿,否则血不纯,入不得药。我若死了,血中的药力便化为剧毒,你的容貌永远无法再恢复,一切前功尽弃。这个道理你自然明白,你没剩下多少时间了,所以你输不起。”
“你——!”魑女憋红了粉面,猛的甩出一记鞭子,在距离男子不足半尺处落下,直把水面劈出一个豁口来,溅起黑色的水花!
“好,好,好!你真是了不起!”
一叠声说了三个好字,魑女脸色由红转黑,一张少女般完美无瑕的脸庞上出现了无数道细小的裂痕,如一条条扭曲纠缠的小蛇,原本雪白的肌肤也突然变得干枯,失去原有的娇嫩与弹性,浮现出一层土黄色的死气。
她的眼角、眉梢和嘴角都因皮肤的下坠出现了明显的皱纹,肌肤下青黑的血管若隐若显,一副漂亮的皮囊瞬间变成了被风干了的土坯,泛黄的皮屑如雪花般唰唰飘下,样子十分可怖!
“啊——不,不!我的脸!快来人啊,把肌研水取来,快去,快!”魑女掩面嘶叫,声音尖利刺耳,整个人披头散发的,宛如从地狱里爬出的厉鬼。
折腾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在众人手忙脚乱之下,魑女总算恢复了冷静,脸上裹了一层黑纱,神情凶狠而不甘。
她紧紧盯着斜靠在藤椅上的人,咬牙切齿的问道:“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男子低垂着头,似乎耗尽了力气,半天没有开口,直到失去耐性的魑女第三次冲他吼叫后,才略偏了一下头,但没有看她,目光淡淡的落在紧闭的窗框上:“他……可还好?”
“哼,比你好了不知多少,你有这份闲心还不如担心你自己吧!”
“……他身上的血蛊,你可有把握?”他的脸上,含着隐隐的欣悦。
“笑话!我若让他三更死,阎王爷不敢提前收他的小命!”
他扬起唇,似有思愁:“我想,求你一件事。”
“你想做什么?”魑女疑惑地望着眼前的男子,一时揣摩不透他的心思。
男子抬起头,脸色苍白如雪,眸子比黎明前的夜色更为黝黯,沉默而悲悯,气度冷漠得浑然不似真人。
“请你,让我……见他一面。”
魑女看得心里一突,原来觉得这个男子漂亮的眼眸,总是萦绕着迷离的情意,眸顾眄之间即是风情,似乎是一个与世无争,与兵火无涉的画中人;如今看来,他的眼神,蒙着一层萧瑟的清冷,倒像是在他摇曳心神的俊美表象下,掩映的是一个苍老的心,早已从丰盈走向了枯寒,剩下千疮百孔的荒凉。
然而,这副容颜……注定能解她的毒,却解不了他自己的毒;如此执着,如此癫狂,注定遭苍天嫉恨,不得善终。
哪怕当真被他熬过了此难,也不会是如今这般谪仙一般的人儿了,再也不是了……
“好,便如你所愿,我答应你,让你们见上一面。只是,你别忘记答应我的事。”
魑女将心头的异样感敛去,脸上浮现如猎隼盯住猎物般的笑容,眼中射出嗜血的光芒,难掩兴奋激动的情绪……
第8章 第八章
这天早上,君无泪一睁开眼睛就觉得神清气爽,连带着经脉中绵延不断的疼痛也消失了,整个人变得轻松了不少。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临睡前被灌的那一碗汤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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