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燕青把手机放好,他端起那杯酒,倒入了垃圾桶,然后转身吻向了那个陌生的男人。
离开酒吧的时候,天上忽然飘起了小雨,穆燕青没带伞,就坐在树底下躲着雨,旁边的路灯投下黄色的灯光,将他的身影一直绵延至转角处。
九点钟了,还有半个小时陆青崖就会回来,穆燕青知道自己应该赶快赶回去,可他忽然却一步也迈不开。
隔着绵绵密密的雨幕,他的心底又一次冒出了那个念头——要是自己没有爱上陆青崖该多好。
这样的微雨天气,陆青崖该在学校的实验室坐着实验,他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又纤长白皙,握起剔透的试管,每一根手指该都会弯曲成一个好看的弧度。窗外细雨连绵然而他繁花似锦的前程却不会被这么一场小雨打湿。
而自己应该还在家里头读着晦涩难懂的古文,做着千奇百怪的数学题,直到眼酸体乏时伸一个懒腰,才堪堪发现外头落了一场雨。
穆燕青看着自己脚上的鞋,是陆青崖买的。
他想,爱情是什么呢?
是一腔热血还是一腔孤勇?
是倾盖如故还是白首如新?
是夜深人静时,我熬夜与你一起漫长时光,还是更愿我爱的人安然入睡未曾被自己打扰?
雨慢慢小了,穆燕青起身,嘴巴里还残留着那种令他恶心的烟草味,他擦了擦已经被自己擦破皮了嘴唇,渗出的血丝带着一股铁锈味儿侵蚀着他的舌尖。
穆燕青吐出那点血沫,推开了门,很意外的,开着灯,却没有人,而桌上,是一沓整整齐齐的书本、是自己早就完成却没有交上去的暑假作业、是证明他已经成年的那张证件……
陆青崖没有吸过烟,这是第一次,说不清缘由的,只是想借助一些东西让自己镇静些。
女人找上门的时候他丝毫不意外,自己租的房子离穆燕青家并不远,只要想找,不过时间长短问题,总能找到的,更别说陆青崖原本便打算等国庆的时候带穆燕青回去,有些问题并不是逃避便能解决的。
女人温和的态度令陆青崖受宠若惊,他迎上前去,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告诉她,穆燕青过得还不差,个子又高了些,在学校里头的成绩也很好,最近学的都能听明白……
随即是一杯热茶迎面泼来。
女人歇斯底里接近崩溃的叱骂与怒吼令陆青崖怔在了原地,滚烫的茶水烫得他的胸口一片绯红,那一双穆燕青最爱握着的手上,冒出了水泡,一碰,便流出大滩的血水。
半个小时前他就看见穆燕青了,他看着他一个人坐在树底下,眼神放空,一会儿笑着,一会儿却又像是难过得要哭了,雨飘在他的身上,陆青崖却觉得自己再没有了为他遮风挡雨的资格。
他太忙了,忽略了那么多显而易见的破绽。他也太自以为是了,他可以养一盆豆苗儿放在温室里精心呵护,然而人始终不是植物。
一根烟燃烬,陆青崖上了楼。
穆燕青帮他开了门,他换好了女人带来的衣服,背好了装满鲤鱼乡123的书,口袋里是陆青崖陪他去拍的身份证。
“陆叔叔。”
这一幕像极了半年前陆青崖第一次踏入穆燕青家门口时的情景,那时的他带着点儿顽皮,噘着嘴不屑的模样像条不服输的小狼狗。
可这一刻的穆燕青却平静得与当初的他截然相反。只有他的鲤鱼乡123还是背的不像样,过长的鲤鱼乡123带垮在肩上,鲤鱼乡123掉到了大腿上。
陆青崖走过去,想帮他把鲤鱼乡123背好。
穆燕青却皱着眉头后退一步:“你吸烟了?”
“嗯。”
“我不喜欢,闻了想吐。”
“下次不吸了。”陆青崖看了桌上,女人带来的东西应该都被装在鲤鱼乡123里了,但他仍不放心,又确认了一遍,“没有拉东西吧?”
穆燕青摇头,他朝着门口走了两步,却又忽然转身,抬起头与陆青崖对视。
那是一种十分坚定的目光,带着不容反驳的一意孤行。
“陆青崖,我们分手了,我提出来的。每天的早饭都是包子,我不喜欢。”
陆青崖被烫伤的手忽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他伸手想将穆燕青抱进怀里,他知道,他再不抱抱他,他的小孩儿又要哭了。
可穆燕青没有哭,他只是站在门口,再一次重复:“我们分手了,你知道吗?”
陆青崖终于妥协,他把自己受伤的手藏在身后,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穆燕青的头,穆燕青仰着头没有推拒他的动作,而陆青崖则发现这个少年已然到了自己肩膀的位置。
“青青这么高了啊。”
似曾相识的动作与言语,就像一开始的模样。
“我一直想等你长大,可原来一转眼,你已经长大了。”
“对,我们分手了,你提的。”
穆燕青辍学一月,总是有些流言蜚语,先前遇到的那几个时常逃课的同校生更是散播了许多风言风语,女人便是凭借着这么点蛛丝马迹找到了他。
回到学校,一切似乎又都回到了正轨,可一切却好像又全都变了。
穆燕青坐在课堂上,朝外头看了眼,刚十月的季节,怎么外头的蝉就都躲起来了。
下课的时候总有人对着穆燕青指指点点,姜晞从隔壁班跑过来,推开一个又一个围观穆燕青的人,可最后是他自个儿被人流淹没了。
穆燕青不懂,针眼大点事儿,都围着他看什么呢?不过是谈了场没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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