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雨纷纷。
我怀抱一束白玫瑰,撑一把黑伞,在墓园中行走。每年这个时候是独一无二的一天,往日里宁静安详的净土被众多扫墓者拜访,为阴暗的天气增添一份微妙的热闹。
穿过无数个死去的灵魂和他们神情悲痛的亲友,我找到薛阙的墓碑,不想已经有人先我一步为他献上白花。
那人还没离去,身穿一件中长款黑西装站在灰蒙蒙的雨里,跟我不同,他没有规矩的打好领带,领口的衬衫纽扣随意的解开,像一位玩世不恭的世家子弟。
他也没有打伞,雨打湿他的发梢,打湿他的肩膀,在阴冷的墓园里像个没有感情的雕像。
我走到他身旁,把白玫瑰放到薛阙的墓前。
那人抬眼看我,空洞的瞳孔中了无生气——只是一瞬,他的表情瞬间变化,如同恶作剧时被大人发现的孩子,紧张的后退一步,惊慌失措的抓头表示窘迫。
“啊……对不起,挡住你了。”他一脸抱歉。
“没关系。”我摆手道。
“那个,你也是来为薛医生扫墓的吗?”他单手环抱胸口,这是个下意识的防卫动作,从心理上来说,他似乎很害怕跟陌生人交谈。
“是啊,我是他的病人。”
他叹了口气,如释重负:“这样啊……”
“怎幺了?”我反问道:“你也是他的病人吗?”
他困惑的摇头道:“我是薛医生的合作商。”
“……合作……商……?”回想到一些事,我忍不住皱眉。
“嗯,薛医生是个很棒的合作伙伴。”他微笑着:“跟其他人不一样,他很真诚,真是可惜……”说到这里,他垂下头,做了一个祈祷的手势:“愿他在天之灵,得以安息。”
他的表情在萧瑟的雨中显得特别诚恳,跟所有人一样,他也觉得薛阙已经死了。他沉睡在面前的坟墓里,永远离去。
只有我知道,薛阕还活着。
他就存活于我身体内,跟我一起苟延残喘在这个美丽又丑陋的荒唐世界。
我当然不会告诉面前这个人,他只会把我当成一个不可救药的神经病,另外……
我悄无声息的观察着他。
这个人很奇怪,从外表上来看像个稚嫩的大学生,但穿着却很成熟,单凭“合作商”的身份,就可以看出他已踏入社会。这跟他的外貌和神态不太符合,以前也说过,我很会看人,面前这个男孩,给我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巨大违和感。
他做完祷告,抱住手臂,转身对我道:“……我……先走一步,任先生您……也请节哀顺变。”他说话因为紧张而变得断断续续,害羞的垂下头,对话时甚至不敢直视我的眼睛,种种迹象表明他似乎有社交障碍。
不等我回答,他埋首跟我擦肩而过,快步离去。硬底皮鞋的声音敲击石板路,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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