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了饭,吴幸子在庭院里走了几圈消食,他们在兴宜住的是鲲鹏社名下的产业,一栋小巧精緻的院落,庭院整理的极好,也种了一小片的油桐树,雪白的花瓣纷纷落下,在地上彷彿铺了一层雪花。
染翠本也想上前陪他走走,趁机挑拨几句,最好能让吴幸子对关山尽死心。
谁知,黑儿却一箭步拦住他,面色不善地摇摇头,无言地散发淡淡的威吓。黑儿算是很清楚染翠对关山尽的不待见了,也不会天真到认为这只小狐狸不会藉机挑拨离间。
拦就拦吧!染翠不悦地哼了声,挽着手皮笑肉不笑问:「说说,满月那边什幺意思?」
「满月?」黑儿皱眉,倒是不诧异染翠知晓他与满月见过面,却很讶异他知道满月有话要自己转达。
「你见到了他,他不可能没有话给我吧?那家伙就是颗豆沙月饼,看起来是甜的,吃下去满嘴刀子。」染翠冷哼。
「他确实有话要给你......」黑儿叹气,回想起满月怎幺说染翠的?不正是「这位大掌柜看来出淤泥而不染,芯子可都是黑的」,在他看来,这两个谁都不好相处。「满月说了,当初说好的事,还望大掌柜别背信弃义,大将军对吴先生如何,与大掌柜是毫无关係的,还望您掂量掂量自己的颈子有多硬,过钢则折好自为之。」
这可是赤裸裸的威胁与提醒,染翠脸色一沉,朝黑儿瞪了眼,抿着唇不说话了。
「我知道你不待见大将军,可大将军是真喜欢吴先生的。」黑儿瞧着他气唬唬的模样,忍不住有些心软。「你又何必把吴先生的事背在自己身上呢?」
「哼!我乐意。」染翠啐了口,想他耗费十年寒暑,尽心尽力的为鲲鹏社员牵姻缘,从未遇上关山尽这样的匪徒,他能不生气?心里有人了,还撩拨人的都是渣子!
更气人的,实则是他知道自己无能为力,顶多给关山尽添点堵,却不可能保住吴幸子。
闻言,黑儿只能暗叹一声。
那头,吴幸子并不知道站在廊上的两人之间暗潮汹涌,他愁眉不展,对关山尽守在清城县的事很是焦虑,却又无计可施。就这样一圈圈的走,最后出了一身的汗,才停下脚步。
「鲁先生也在清城县吗?」他突然这幺一问,黑儿先愣了愣,才连忙点头。
「是,鲁先生也在清城县陪着大将军......吴先生,您别多想,大将军心里最挂念的还是您。」不过为了避免露出破绽,这才藉口带着鲁先生游历,把人安在身边当靶子罢了。
可惜这些话黑儿不能说,只能在心里焦急。
「这样啊......」吴幸子叹了口气,用袖子抹了抹汗,在一旁的木凳坐下。「也难为鲁先生了。」
「他有什幺难为的?大将军的心上人,天下谁不知道护国公一脉,认定一世一双人,再也不会有谁与他抢夺大将军的宠爱了。」染翠懒懒地摇着一把缂丝扇,嘴上半点也没有因未满月的威胁退却。
「也是这个道理。」吴幸子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他彷彿对关山尽在清城县堵截自己的行为没有更多想法,还有闲情替鲁泽之担心。
这倒令染翠有些惊讶了。
吴幸子对关山尽的心意,是个人都看得出来,更别说染翠这般眼神毒辣的了。他何止看出吴幸子心悦关山尽,他甚至都瞧出吴幸子将关山尽放在了心上最重要的位置,要是天时地利人和去催发,要说刻骨铭心、生死与共绝对不夸张。
照理说,此等情况下,乍然得知心悦之人为了自己做出偏激的行动,甚至表现出铁了心肠要将人再次拢在身边的态度,谁能不心动?谁又能不浮想连篇,并暗自描绘彼此之间心心相印的未来?
退一万步说好了,至少也该心猿意马的认为自己在对方心中已有了一分不轻的地位,就算吴幸子是个万事不上心、随遇而安的人,也不可能完全不心动窃喜才是。
可偏偏,打从一开始,吴幸子挂心的就只有扫墓这件事。
他是心焦气躁了,却只是担心自己不能替祖宗尽孝,彷彿关山尽做什幺都比不上清明节的重要。喜欢他也好,不喜欢他也好,吴幸子压根都没往心上去。
「吴先生,您难道不认为大将军这是对您旧情未了吗?」按捺不住好奇,染翠迟疑了片刻,摆出一副贴心的模样问。
「旧情未了?」吴幸子眨眨眼,出人意料的笑了。「自然是,但那也只是旧情了。」
「你的意思是?」染翠突然发现,自己也许没有自以为的那般了解吴幸子。
他翩翩然地在吴幸子身边落坐,翻出腰间锦囊打开,里头满满的都是瓜子,招呼吴幸子吃。
这是要闲聊的意思了?吴幸子神情有些窘迫,接下了一捧瓜子,嗑了几颗后,还是没能挡住染翠好奇的打量,再说他俩现在也算朋友了,聊些隐私也无不可。
「说来惭愧,吴某虽不才,也在衙门里当了二十来年的差。」吴幸子似乎有些不知如何启齿,下意识地挺起腰,多嗑了几颗瓜子。
「清城县虽是个小地方,可有人的地方哪能没有些矛盾龌龊呢?」他说着又叹了口气,直到把手上的瓜子都嗑完了,也不知怎幺说才好。他向来把自己的事放在心底,谁也没说过,猛然间要他聊些隐私,还真不知如何开口。
染翠也不急躁,见他瓜子吃完了,便又抓了一把递过去,转头扬着细緻的下颚对黑儿道:「沏茶来。」
黑儿漠然地瞅他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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