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
外头是相思的声音,洪绡走到门边,一手扶了门闩,却想起一丈红先前的话,因而半转过头,看了看一丈红。
洪绡的手与一丈红的手牵在一起,洪绡走得快了些,两个人的手拉直了悬在空中。
一丈红不慌不忙地走过来,面上神情宁和,却半分笑也没有了,隐隐透了一股冷淡与威严。
洪绡蹙了眉头,待她走上来,抬手抚上她的脸,指尖贴了她一边的嘴角往上提,笑道:“相思是你的徒儿,她回来了,你应当高兴才是,做什么要摆这一副苦大仇深的臭脸。”
一丈红摇了摇头,握着洪绡的左手愈发发紧。她的神情仍是肃穆的,甚至带了些如临大敌的紧张。
分明是师徒,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态度?
洪绡不解,可一丈红并没有向她解释,右手探上门闩,将那一条横木取了下来。
外头相思见了开门,往后退一步,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声“师父”。
待得门彻底推开,洪绡便得以清晰地见了相思的模样。
还是如从前一般,与一丈红相似的眉眼,以及眉眼间的乖顺,都不曾变过。只是在短短的时日里头,她好似愈发瘦了。
原本经受过岳离宫弟子的关押,相思便已然清瘦了不少,现下却比那时候更加憔悴了。
脸庞消瘦,眼窝深陷,整个人都娇小了一圈,手臂细得好似骨头一般,薄而白皙的肌肤底下,血脉的颜色清晰可见。
她垂着眼,眼中的光华却不似初见时那般清亮,暗淡着,额前几缕发落在眼旁,有些阴郁。
洪绡瞧得心肝儿都在颤,胸臆间皆是无尽的自责与羞愧。
若不是自己,小姑娘现下应当仍如初见时候一般,稚嫩澄澈罢。
她嚅嗫着,颤着声唤道:“相思。”
右手猛地一紧,却是一丈红暗中使了气力,在她手上重重地捏了一把。
手是疼的,心也是疼的。
相思抬了头,暗淡的眸子里倏忽地亮了几分神采,见得一丈红与二人交叠的手掌,又垂下脑袋,恭谨道:“师父交代的东西,我都找齐了,请师父过目。”
一丈红淡漠的声音传来:“不用了,将那几味药材放进该放的地方,休息一阵。”
相思眼皮一霎,露出几分欲言又止的犹豫神情:“那药方……”
“就按那方子。”一丈红打断她,声音也仿佛尖细了几分,语气不容置疑。
相思低着头,浑身好似都僵硬了,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声音也似从牙缝中挤出一般,低声道:“师父……是。”
她好似有什么想要辩驳的,可是一丈红眸光冰寒,瞪视着相思。相思抬眼望了望洪绡,低叹了一声,总算领命进了药房。
洪绡便是再怎样不在意,这时候也起了疑心,不由问道:“什么方子?”
一丈红绽了笑脸,道:“我忘了加一条,不许问东问西。”
洪绡执意道:“那是后加的规矩,我还没应下来,你先答了再说。”
一丈红拉了她往前走,洪绡心里不乐意,脚步磨磨蹭蹭,半拖半拽地往外走。
路过伙房,里头人影幢幢,洪绡索性停了脚步往里头望。三个壮实的小伙子正在将肩头的布袋卸下,一个女子指手画脚,指挥着他们放在哪里。
里头的人也发现了门外的身影,那几个男子见了两个貌美的女子,不由都是一怔,那女子便当头一敲,朗声笑道:“别瞧了,这几个姑娘没一个你们能惦记得起的,赶紧将东西放好,结算完工钱下山喝酒去。”
三个小伙给人戳破窥探的行径,不由得面目一红,有些尴尬。
其中一个小声道:“沈姑娘,咱们惦记不上,就瞧一眼,瞧一眼也不行吗?”
女子转过头,迎向洪绡探寻的目光,笑道:“能不能瞧,得问问那里的两个姑娘了。”继而抬了声音,唤道:“门外的两个姑娘,愿意给这里的三个小伙多瞧两眼吗?”
这女子面目比中原的女子更加黝黑,也多了几分清爽豪气,可不正是被洪绡所托,随着相思的掌柜吗。
洪绡见了她,本应当在意料之中,却不免又有些意料之外的亲切。
她先前连这掌柜的名姓都不知晓,只是临走着实放心不下相思,因此才起意将掌柜拖下水。她撒了谎,那毒药虽然是一丈红制的,却并非是什么尤其难缠的剧毒,寻个医术好些的大夫,便也能治个七八分。
掌柜就算是一开始受毒药的桎梏,不得不跟着相思,只要相思愿救,这一路也好得差不多了。若相思不愿救治,掌柜心灰意冷中途跑了,也能找到法子除去大半,并不会当真致命。
洪绡找上掌柜,本也没抱着太大的希望。以掌柜那样的年纪,要令她真心屈服在一个无亲无故的小姑娘左右,也有些勉强。
哪怕她只是跟着相思一两个月,让小姑娘心里的郁结解开一些,就足够了。
如今相思掌柜面目红润,半分中毒的迹象也没有,却仍旧跟了相思,守着洪绡所说的一年之约。
这不免令人有些肃敬与钦佩了。
掌柜唤了那一声,却又向三个小伙道:“你们赶紧做事,瞧人姑娘做什么,你们难道还娶得上这样漂亮的姑娘?瞧得多了,天下的姑娘还能有几个看得进眼的?仔细以后连老婆也娶不到。”
那三个小伙泄了气,低着头默默做事去了。
掌柜走出了房门,挡在门口。外头的人瞧不见里头,里头的人也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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