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春天便在无数冬末春初的夜晚中到来。司徒章足有一个多月没有离开贺碧的庄园,各式公文从麒麟殿和内卫衙门陆续送到郊外,再由专用的车马送往各处,偶尔的,就连秦绍阳也偶尔会骑著来这边盘桓,似乎丝毫未觉有什麽不妥。
京城里的人们似乎已然忘记铁狮子巷内姓姜的高姓大户,只有那高墙中因春而发的杏花还记得门外经过的纤细青年是过去常来常往的客人。
那青年抬头看那杏花开得茂盛,比往年更美,象吸了人血似的朵朵精神,便多瞧了一会儿,直到跟随的人等不及来请,才往边巷去了。边巷那儿有道门,大户人家是用来平时走动的,青年到了门口,已经有人在侯著,头一个是姜府的新管家文六儿。只见这新管家穿了身新棉蓝布袍子,张嘴就打了个肥诺。“文大人,您来啦。”
文散生一笑,问道:“都准备好了吗?”文六儿忙回话说好了,还顺便把这几天姜府周边的事儿一并回了。原来自从这姜家被灭了九族後,姜府的院子就被皇上赐给秦绍阳,但是有个条件,这府里的管家要得文散生派。秦绍阳也不在意,令人在花园里开了三个大坑,把那些个冤死鬼一起埋了,浇了铁汁封了墓就很少再来。倒是文散生隔三差五要来瞧瞧,顺便看看那人活得还好不好。今天他大清早就来,是因为文六儿报告说有人在附近窥视,所以加了些机关云云,特意请他到府一看的。
文散生大概瞧了瞧机关,就令文六儿撤了。见文六儿不解,便道:“能有胆子到这儿来的,不是内卫的,便是江湖人。内卫人中了机关还得了?你不怕司徒章剥了你的皮?若是江湖人中了套,你可知道他什麽来头?若是乱七八糟的东西,惊动了内卫该如何是好?”
文六儿本是文府老家人的子弟,世家里的奴才,把个文散生当大少爷供著,原也不该多说。但是听著文散生左一个内卫右一个内卫,心里有些不服气。“内卫虽然是司徒大人手下,也不过是麒麟殿公下的一群狗而已。”他的意思是说文散生好歹也是礼光殿殿公,名义上也算平起平坐。
文散生自然是知道他的意思,也不便说破,只道日後司徒章说不定会高踞後宫之首,不可小窥等等。这下文六儿更不明白了,他低声道:“小人虽身份低下,也知道当今皇上是最宠爱秦大人的,怎麽您反而说司徒大人会高踞後宫之首呢?”
文散生见他起了好奇的性儿,正中自个儿下怀,便顺水推舟道:“自然是因为秦大人的身份会更高些,瞧现在这意思,哪天皇上做个顺水人情把玉座让了也为可知。”
文六儿大惊,心道这话可有谋反的意思在里面,只好装聋不再问了。文散生见他如此,知道种子已经撒出去了,日後长出什麽玩意儿就要瞧老天的意思。果然不出他所料,没过一个月京里就有了女皇要禅位给秦绍阳的谣言。又过了几天,几本弹劾秦绍阳的折子就送到文散生跟前,其言辞凿凿,好似亲眼看见般。文散生一本本看下来,多是分封在外面的异姓王爷和京里的盟友呈上来的,有几个折子里还夹了礼单,东西还真不老少。
文散生捡了几本最激烈的,著人送到绍阳殿,算是给秦绍阳提个醒。没想到秦绍阳还认认真真读完作了批文,给皇上看了,最後特意为此到礼光殿作了个回访。两下比较,倒是秦绍阳占了上风,一时间关於皇上要禅位的谣言倒压了下去。
《美人恩》第三回 曼陀罗6
这风波未停,那边风波又起,有西域小国送了几位王子来做质,都是年轻俊秀的主,秋蕊看了喜欢,便留在宫里做客,不想朝里竟又有人上了本催皇上大婚,以解六宫无主之荒。
这天秦绍阳在绍阳殿了忙了一晚上,大清起来就被皇上堵在了床上。秋蕊把个红丝锦袋扔在秦绍阳怀里,笑眯眯坐在床沿上,道:“朕来问你,可愿意入主後宫麽?”
秦绍阳看了看她,笑道:“陛下不是找个几个西域王子麽?那可是天生贵人,比我这商贾之子高贵何止千万?再说还有小文和司徒,哪个都比我强啊。”
秋蕊见他照例是一退二六五,也不坚持。她挥手遣了跟来的宫女,褪了袍子钻进被窝,颇为轻车熟路。直到两人肉贴了肉,粘在一起,她才叹了口气。“司徒虽好,性子却太滑腻,小文对我更是手帕交一般,哪有你这般和契,亲哥哥一般,最能宽慰我心。”
秦绍阳可怜她一个女孩儿家,身边连个兄弟姐妹都没有,坐在金銮殿上孤零零的,只被满朝文武当个神圣物件供著,真是可怜。这会儿见她先是来找自己,上了床铺贴将上来,怎能就这麽扫了她的兴致。於是抱了香肩,褪了绫裤,燕好一回。
等到日上三竿,两人才披衣起来,方吃了半盏茶,就有绍阳殿的内侍来报,说麒麟殿公司徒章来访。秋蕊因为情事舒畅,心情极好,便命内侍把司徒章唤进来,也不管秦绍阳满脸不自在。
司徒章跨进这绍阳殿的书房,就嗅著满屋子那个味儿,不觉笑容就有点别的意思了。他先给秋蕊请了安,然後找个绣墩坐下来,跟在自己屋里一般自在。
秋蕊毕竟是身为天子的,不若寻常女子羞涩,上来便问司徒章这一个月歇得可好,还顺便问了生病的缘由。司徒章推说是著了凉不谨慎,把个身子弄得不爽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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