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从大清早就正装出席,满脸带笑地应付流水一样的人。莫愁是兴致勃勃,早好几天就计划好了酒席上摆什么菜、用什么酒,门楣上怎么装饰,喝茶用什么杯子,喝酒用什么杯子等等等等。因为摄政王虽然摄政也有四年了,每年也要大办生日,但那种生日,与其说是庆生不如说是烧钱,摄政王自己固然没什么高兴,送礼的官员也是心怀叵测。而且每次庆生之后,摄政王必定提过西园几个男宠来折腾一番,不折腾得人连哭带叫不算完。今年就不同了。首先西园已散,只剩下三千弱水中之一瓢。莫愁虽然也不怎么喜欢安定侯,但看安定侯对殿下也是情真意切,又是尽心尽力地帮忙,居然让殿下能安定下来有个感情归宿,再多的怨言也都化作泡影,只剩下高兴了。再说今年王府里死了几个人,莫愁觉得多少是有点晦气的,借着这个生辰冲一冲也好。这么一计算,自然是要大操大办。因此整个王府只听她吩咐这个吆喝那个,小鸟一般到处飞奔,身后跟着可怜的铁骥,被她支使得团团转。
中午在王府设宴,晚上就在宫中设宴。文武百官凡官阶较高的全部出席,加上侍侯的侍女内监,足有几百人,整个宣华殿杯光烛影,歌舞丝竹,闹得李越头一个有两个大,几次压不下烦躁简直想掀桌子,偏偏满殿的人没一个看得出的,还不时有人过来敬酒。酒过三巡,李越实在受不了了,借口去解手,溜出了宣华殿。
里面灯烛辉煌,格外显得外面幽暗静谧。李越深呼吸几下,凉凉的空气渗透进每个细胞,烦躁的心情平静了些,酒劲却有些涌了上来,化作另一种火焰,温和地燃烧。他抬头看看半圆的月亮,忽然极想见卫清平。
周醒的身份还不能进内殿,只能等在殿外,李越很轻松地躲过他和巡值的侍卫,翻出了宫墙。已经是二更,街上已经没有了行人,李越独自一个,带点醉意地走着,听着自己轻轻的足音,格外有一种寂寞的感觉,不由自主地越走越快。
清平住处还是一把大锁挂在门上,李越站住脚看了一会,靠着门在台阶上坐了下来。他觉得自己是变成了两个人,一个人在说:他不在,他还在躲你,回去吧;另一个人却说:再等等,他会回来的。而他自己,则浮在半空,悠然地听着这两人争吵。
不知过了多久,街道的拐角处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很轻,却有些散乱。李越即使是带着醉意,也突然睁开眼睛,那脚步声是清平的。果然,只不过片刻的工夫,卫清平的身影已经绕过街角出现在眼前,只是他手上还提着一小坛酒,脚步略有些踉跄。李越噌地站起来:“清平。”
清平完全没有被这个突然从暗影里站出来的人惊到,只是眯着眼睛看了一会,然后轻轻笑出声来:“殿下?殿下不是该在宫里庆生么?怎么到我这小屋子来了?”
李越仔细看他:“你喝酒了?”月光清明如水地照下来,看得清对面的人脸上微微的酒晕和有些迷离的眼神。其实他自己也喝了不少,现在头还有点晕,但那人也醉了,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清平努力睁大眼睛与他对视,然后嗤地轻声一笑:“是啊,殿下也喝了不少吧?”
李越皱眉:“你跟谁喝酒?”
清平微有些摇晃地从衣袖里摸出钥匙开门,回头一笑,随口回答:“对影。”
这话说得李越心里微微一阵酸涨,不自觉地跟了上去,轻轻揽住清平的肩头:“我来晚了。”
清平身体猛然一震,轻轻晃肩甩脱李越的手,低声地笑:“是啊,太晚了,殿下该回去了。”
李越一怔,微微有些愠怒:“清平,我来过——”
清平似乎没听到,摇晃着穿过小小的院子,推开屋门,把自己扔麻袋一样扔到床上,手里却还提着酒坛子。李越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关好门,随着他进了屋子。清平斜倒在床上,仰头看他:“殿下怎么还不回去?不是很晚了吗?”
李越俯身看他,目光中带着愧疚:“清平,给我点时间,子丹那里……”
清平呵呵笑起来:“殿下把我当什么了?失身之后还得要个名份?”
李越皱眉:“我不是这意思。”
清平定定瞧着他,目光忽然有几分凄凉:“殿下为什么不早点来?”
李越一怔:“我,来过,可是你不在。后来你去北山演习了。”
清平微微闭上眼睛,笑了笑:“是啊,阴差阳错……晚了……”最后两个字低得连李越也没听清,他已经提起酒坛又对着嘴灌了下去。
酒液清亮,来不及吞咽的一部分顺着唇角流下来,滑进衣领里。清平的眼睛半闭着,浓黑的睫毛微微颤动。屋子里没有点烛,只有月光从窗户照进来,照得那眼波如水。李越站在床前,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就那么看着清平把剩下的酒全灌进嘴里,然后举手一抛,当啷一声酒坛落在地上,碎成十块八块。
李越心里一颤,觉得自己身上也有什么东西碎了。清平已经闭上眼睛,他有多少话也没法再说,迟疑一下,拉过旁边的薄被,俯身轻轻给他盖上,微微一叹:“睡吧,我走了。”
话音还在清凉的空气中飘荡,清平的双臂已经缠上他肩头,居然用的是擒拿手法。李越一低头,反手接住他手臂向两边一分,身体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沉下去压住他双腿,预防那可能有的反击。清平却忽然抬起了头,灼热的嘴唇猛地贴上李越的,一口酒毫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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