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还带着红肿的痕迹,他摇摇头,什么也不要。
王敬尘有点惊讶,因为昨晚听他电话里说的话,大半以上都是骂李谢的。
“都是命。我现在就想着有个工作吧,为了他,我从家里跑出来了。他那些大大小小电话亭早就关了,什么芝麻绿豆大的投资都做了点,但是他人一没,那些投资分红也不会落到我头上。我身份是什么呢?我什么也不是。”杨晖说着耸耸肩笑了一笑。
“现在就这样,我们,我和你舅舅,这样的关系,是很脱离常规的相处形式。不要说被人承认,不被人鄙夷嫌恶骂神经病就是阿弥陀佛了。”
王敬尘听杨晖说完,有种兔死狐悲的情绪。他捻着一本证书的一角,试了几下才开口:“我跟你们一样的。”
杨晖抬起脸看着他,满脸的难以置信。
“我跟你们一样的,我也是同性恋啊。”王敬尘说出来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杨晖怔愣了片刻,了然一笑,举起面前的杯子,里面装着加了不少香精的奶茶:“行啊外甥,敬你一杯。”
接下来的时间,两个人跑完了全部手续,把李谢的房子租一套卖一套,王敬尘联系了何泽,知道那边缺人手,杨晖正好缺工作,就把杨晖介绍了过去。
一直到王敬尘送了杨晖上车,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有半个月没有和庄宇凡联系了。
王敬尘后脊背升起一股凉意。
这问题也许不大,因为比那还大的问题是庄宇凡也没有给他发过一条信息或者打过一个电话。
上回……王敬尘压着眉毛想了半天,终于回忆起来,就上一次电话中,庄宇凡说让他每天给他打一个电话,不打也行,发个短信什么的。王敬尘当时困得迷迷糊糊,随口就应承了。
坏了!王敬尘双手一拍:得把人好好哄一哄了。
越活越回去不是?王敬尘有一种“回到过去”的错觉。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那段时间他和杨晖跑那些手续,吃了不少闭门羹,就盖几个章下来,缺这个少那个,都要怀疑人生了。不是每个部门都那么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地“为人民服务”。人情社会,你没人情,还是个楞小伙子,哪怕你嘴甜,长得讨人喜欢,也不过是在那些人那边少得到几个爱理不睬。
再加上李谢那边的亲人虽然也是王敬尘亲戚,可是几乎没来往就感情淡薄。他们一点也不配合,看见杨晖就要打要杀的,王敬尘在那场“追杀”中惨遭毒手,也被扫把横了一记,手臂都肿了。
王敬尘记得后面的人骂:“滚!神经病!别再来我家了!”
他当时想,有一天,也许他也会被人骂神经病吧。
然后众叛亲离,人人望而唾之,无干的也想上来踩两脚,踩完还骂一声晦气。
这在今天也许很难想象,但王敬尘陪杨晖走了一趟,他深刻地体会到了那种无力和无奈,还有深深的自我怀疑:究竟要不要继续下去?
试想,一个刚成年不久的年轻人,他第一次恋爱,他的恋爱游移于主流之外,他像逆流而上的鱼,水流嘈嘈切切劝他后退,水草捆住他的手脚,说那是不对的,就连身边的鱼类会漠视会鄙夷会厌恶,他感觉随便一个浪都能把他拍倒在水底,永世不得翻身。
王敬尘拿着手机坐在院子里,奶奶出村里的活动中心锻炼身体了,这样也好,王敬尘想,让他好好思考一下和庄宇凡怎么说。
打好了腹稿,一打庄宇凡的手机,关机了。
左等右等,王敬尘再等到夜里十点,再拨打,依然是冰冷的语音。
王敬尘意识到这事大了!
他也不管时间不合适,打庄宇凡家里的座机,响了许多遍,才被接起。
林雪芽没睡醒的声音在那问:“谁啊?”
“我啊,芽芽姐,庄宇凡在家吗?”
林雪芽一听是王敬尘,就嘀咕地抱怨一句,回答:“他没跟你说吗,去他爸那边参加什么夏令营了,也就几天前刚走吧。”
王敬尘的心“扑通”一声,落到了冰冷的水底。
那边,庄漫雪出来,看到林雪芽挂电话,问是谁。
林雪芽边搓眼睛边回房,说:“敬尘呀,找宇凡呢。他们不是最好吗,怎么会不知道庄宇凡出国学习了?真是,这大半夜的,我明天值班,妈,我先睡了。”
庄漫雪不说话,一个人坐在客厅,也不开灯,在那垂着头发呆。
也许,不需要大人出手,他们自己分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写不多,昨晚感冒鼻炎又犯了,一整晚没睡,鼻塞,用嘴巴呼吸,苍天…去看了医生好了一些。明天尽量多写一点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庄漫雪的头发没有梳理,乱糟糟地搭在额前,有的垂下来遮挡了浑浊的目光。她是个庄稼人,风吹日晒多年,早已经没有饱满润泽的肌肤,她看着比实际年龄要衰老好几岁。就像那种苍劲的树,表皮皲裂,内里是结结实实的固执。
同时她身上又有着传统朴素的思想,对于她喜欢的孩子,她希望他们能够出人头地,被人承认,别人称赞,对于她掏心窝疼爱的孩子,她希望他们也能被其他人所喜爱。
那天回村里,大家对李谢的事的态度给了她很大的震撼,她知道男的喜欢男的,是一件十分荒谬、为常人所不容的事,但是远远低估了人们对那种事的厌恶态度。
庄漫雪好像身在一个螺旋状问题的中心,她怎么也没法向出口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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