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在劣质熏香的洗手间里,才读高二的庄宇凡,今年也就十五六岁,在这个一知半解的年纪,竟然学会了为自己遥不可及的感情劳心伤神!
这时候进来三个身材高大的男的,看着年纪与庄宇凡差不多,但是脸上的戾气挺重。几个人分了烟放了水,庄宇凡把脸上的水收拾干净就要离开,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怎么,魏琛说要给那小子颜色瞧瞧么?”
“练体育的打不过一个小白脸,说出去真是笑话死人。”
“璟哥,要不要帮你弟啊?他说那叫什么尘的今晚就在这边唱歌。”
庄宇凡一听见姓魏的名字就感觉有点不对头了,现在听到那个敏感的字,更是不走了。
那男的过来洗手,看了看身边的庄宇凡,也不把他当回事,眯着眼睛说:“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哥几个就把那小子抓出来打一顿吧。事情别闹大,就去302包厢把王敬尘喊出来。”
庄宇凡默默地抓起放在角落的拖把,直起腰问:“谁要找王敬尘?先问问我。”
那一晚,庄宇凡实在英勇。他打起架来是不要命的势头,按理说他要是脑子够冷静,就会先回包厢跟王敬尘通风报信,让他先离开,再私下找魏琛说清楚。
可是以后呢?魏琛会善罢甘休吗?
青春期荷尔蒙冲动的魏琛很可能不会。会的话也不会找来这流里流气的大哥来插手了。所以庄宇凡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来个干净利落的出拳。
那三个流氓随便一个都能把他踩在地上起不来,再怎么外强中干,三个也不怕他一个,可是庄宇凡身上有一股不怕死豁出去的冲劲,几次摇摇欲坠了又顽强地撑起来,用墙护着后背,用拖把横在身前,免得腹背受敌。
几个要进来放水的男的都被吓得跑出去,终于惊动了这边的保安,王敬尘赶到的时候,被鼻青脸肿的庄宇凡吓呆了。刘东推了推他,他才拨开人群走过去:“你他妈脑子被门夹了是不是?!”
庄宇凡站那擦嘴角的血,眼睛直勾勾瞪着被保安按住的魏璟:“那些人要打你。”
瞧你惹得烂桃花,祸水。
王敬尘气得想在他脑袋上开个瓢,瞧瞧里面装了啥,但一看他一脸的伤,又强压了怒气:“你要是出事了你让我怎么跟你爸交代?”
末了,又说:“你受伤我会很难过!”
庄宇凡眼圈突然就红了。
刘东怕王敬尘当场把人再揍一顿,别说,王敬尘看魏璟那些人的眼神就是有那意思,所以这种事王敬尘做得出来的。他赶忙进来说:“快别站着了,送医院看看有没有伤到哪啊,这不是快考试了吗?”
刘东这一打岔,让剑拔弩张的氛围松懈了些。张辰进来拉王敬尘,说:“回去了。”
几个人转身,听到魏璟在那咬牙切齿:“兔崽子,弄不死你。”
王敬尘穿过人群,肩膀被一只手按住:“敬尘?”
“老何?”王敬尘睁大了眼睛,这真是他乡遇故知。
穿着白衬衫系着黑领带的男人,手指间夹着一根烟,职位看着比一边的保安要高许多。他把烟抖了抖,对魏璟遥遥点头,平静地说:“魏哥,这是我弟,你们也许有什么误会。他小孩子一个不懂事,您呢就不跟小辈计较了。今晚各位的酒水算我的,请了。”说完也不管对方的态度,直接搂过王敬尘的肩膀在一群人的让道与注目下走出去。
老何这样成熟又很有段数的一番话让庄宇凡嫉妒得身上更疼了。这个年龄正是对英雄主义有一种朦胧的崇拜,刘东与张辰觉得老何酷极了,因此对他兴趣很大,一路叽叽喳喳问七问八,还邀请老何过去坐坐。
老何不在未成年人面前抽烟,他把他们送到门口说:“还在读书就少来这里。我记得没错的话,敬尘今年读高二吧?怎么还能出来这么玩呢?早点回去吧,尤其还有位伤员。”
伤员庄宇凡不服气地挺了挺腰,即使疼得他直抽气他也不想被当伤员看待。
他对老何有敌意。王敬尘意识到了,就是不知道这敌意又是哪来的,按理说,老何解决了这场架还永绝后患——至少目前看来是这样——那应该感激啊,庄宇凡是怎么回事?
庄宇凡是永远不会承认,自己在这个年纪向往着老何那种从容的姿态和居高临下的魄力,这样的气场是他目前没有的。当然他以后会有,但是他觉得等不及了,王敬尘的问题怎么可以让别人处理解决呢?
想保护王敬尘的宏大理想和现实不怎么强壮的体魄形成了矛盾。他挣扎地想:王敬尘是他的,王敬尘的麻烦争端所有的都是他的。他人染指不得。
一想到这个,他到底是意难平啊。
王敬尘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以前工地赚得少——唉别说了,一言难尽。不过哥在这能遇见你也挺开心的。回去好好读书,考完了可以过来玩,报我的名字可以打折。”
“不免费吗?”刘东在那问。
“死阿肥,你家不缺钱好吧。”王敬尘说。眼下也不是叙旧的时候,一路上刚毅的庄宇凡突然唉声叹气哼哼唧唧地喊疼了,这是催着他赶紧走。王敬尘对老何点点头:“有机会以后再说,我先送他回去。”
张辰和刘东要一道走,王敬尘没同意,让他们回去包厢跟同学们说一声放心,就载着庄宇凡回家了。
“不痛了?”王敬尘骑着车,没好气地问后座的人。
庄宇凡瓮声瓮气应了一个“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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