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只听得耳边厉风略过,几缕灰白的发丝连同瞳的眼罩一起为强劲的力道切断。
程廷钧果然对瞳举起了□□,然而,又立即在距离瞳三尺远的地方堪堪地停下了。
后者发出了不成调的嘶喊,瞳依稀听出,他是在用下界的语言问,为什么。
瞳便满足了这名下界人的好奇心。“十一,你错在不该于此时偷袭我。你的脑子里植满听我号令的牵线蛊,那些是子蛊,母蛊在我这里。”
瞳仍然维持着背对程廷钧的姿势,抬起右手,指向头部。
“子蛊绝不会伤害母蛊。方才你若是只想逃走,现在或许能逃出几丈远。不过……只要子蛊仍在,你仍然逃不出此地。”
待瞳平静地陈述完那个不可更改的事实,他拾起眼罩,慢慢地再度系好。
程廷钧是一个相当特殊的“材料”,在身体魔化后,他的精神力也随着暴增的体能而变强,以至于他一度于近乎挣脱蛊虫的控制。
无论是方才拒绝与明川对战,还是此时偷袭他,都出自程廷钧自己的意愿。但最终,瞳很庆幸他的蛊虫仍然强过了程廷钧对其神智的控制力。
而后瞳感觉左颊有些发热,他抬手抹了抹,却在不经意间看到指间一抹鲜红。怔了怔,不禁流露出些许笑意。
他已经太久未被人伤及体肤,流血的感受居然很是奇妙。
“仅是□□所带出的劲风便能伤到我,十一,你果然很强。”
瞳转过身去,直视程廷钧。
“你应该庆幸今日并未正面袭击我,否则,你一旦与我这天生异常的左瞳对视,便会化为石像。”
2、
程廷钧并不彻底受制于牵线蛊,瞳本该将他放置不用,再不济也该洗去记忆从头□□,就像……沈夜对谢衣残骸所做的。
于瞳而言,程廷钧具有危险性。他的挣扎之中,掺着一份小心翼翼的圆滑。那圆滑是指无论是当日在无厌伽蓝之于沈夜,还是日后之于瞳,以及在流月城之于雩风和明川,程廷钧对于他的敌人都抱持着适当的恐惧。
哪怕程廷钧因魔化而得到更为强大的力量,甚至于在寻到“破绽”偷袭瞳的时候,他仍然没有改变他的恐惧心。
瞳觉得这很好。生灵之所以能够活下来,不仅是因强大,也是因合适。
若因强大便失去了对敌手的敬畏心,只能说那人不适合这个世界。
他便很犹豫,若是将程廷钧的记忆洗去,调价成一个只有战意与杀意,却不知恐惧为何物的战斗傀儡,会不会比当下这个小心翼翼求生存的人更令他满意。
衡量再三,最终,瞳保留了程廷钧的自我意识。但他也知道,他必须加强对程廷钧的控制。
为此瞳特地强化了植入程廷钧脑中的牵线蛊,并研究出一套全新的控制蛊虫的方法。
蛊虫几乎没有思维,一切动作都是对外界刺激的简单反应。基于这一理论,控制蛊虫的方法越简单越好。
越简单,效力才越强。
瞳以前用简单的词汇命令蛊虫。那是因他所制造的活傀儡没什么反抗心,唯一不肯屈服的谢衣,也在沈夜的命令下被洗脑成了初七。而程廷钧的出现才让瞳才发现他需要比语言更简单的号令。
于是瞳用妖兽之骨打磨了一支骨笛,只有宫商角徵四个音调,代表四种号令。
宫调为恐惧。商调为怒意。角调为战意。徵调为睡意。
因恐惧而愤怒,因愤怒而起战意。这一个顺序,是瞳对下界生灵行为模式的猜测。若是不想程廷钧再动作,就命令蛊虫刺激程廷钧脑内掌管睡眠的部分,从而限制他的行动。
近一月后,瞳几乎接近于成功。他能控制程廷钧与无厌伽蓝内任何一种“材料”对战,也能控制他在无数次战败后爬起来,克服死亡的恐惧继续作战。
每当骨笛诡异的音色响起,其独特的音色激发牵线蛊的活跃,进而刺激脑内相应的部位,给予程廷钧由外人所施加的“感情”。
瞳异常满意。除此之外,他并不要求程廷钧恭顺服从。“十一”已是他在兵刃方面的最高创造。
于某一日,瞳又忽然想到既然世间有宫商角徵羽五调,他或许可以多增加一个羽调,再控制一种程廷钧的感情。
对于第五种感情该是什么,瞳脑中玩笑似地浮现出一个词——
□□。
3、
当那念头一闪而过,瞳的第一反应为:多余。
□□是生灵为求繁衍而生的欲/望。一具为作战而生的活傀儡并不需要□□。
多余即是不必要,不必要即是不符合逻辑,不符合逻辑即是毫无美感。接连出现的三重否定让瞳几乎快要打消念头。只是……
又有一瞬,忽然想起沈夜之言。
若有机会,也不妨试一试,得一人相伴的感受。
作伴么?
瞳又禁不住去分析。那是从世间生灵繁衍本能衍生而出的,更为复杂的情绪,不似恐惧、愤怒、杀意那般易于操控。
瞳认为人的欲念也和蛊虫一样,越简单越有必要。这倒并非指更高等的情绪便不必要,只是他一直未找到解释那些情绪的法则。就如他有时也控制不了一时的意气用事。
但总归来说,沈夜口中“作伴”,来自旁人之间的相互需要。就像沈夜需要初七,公西需要他的心上人。若“作伴”意识情念方面的高等yù_wàng,那么……
说它脱胎于□□总归是没错的。
瞳如此确认了,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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