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秦依稳了稳神,又补充了一句,“孩子也没事。是陵水,陵水受伤了!”她的手摸到少年身上仍旧汩汩流淌的鲜血,情急之下叫了起来。
“在哪里?”兰祈摸了过来。
“师父,师娘,我没事。”苏枚从牙缝里挤出回答,他的脑袋到现在还有点晕迷,耳朵中鸣叫得厉害。
兰祈心神略定,这才想起怀中的火折子,取出来摇亮。却听见苏枚倒抽一口冷气:“师父!您的脸……您怎么了?!”
“怎么了?”兰祈不明所以,往脸上一抹,却抹了满手血。“可能是刚才的风压,你们不也是。”说着,便看见秦依和苏枚脸上七窍也各自慢慢淌下血来。明灭火光中,显得尤为诡异可怖。
苏枚闻言用袖子好一顿擦,只是才刚擦去,却又流了满脸。他默然片刻,忽然爬到兰祈身边,伸手就扣住了自己师父的腕脉。
“不是风压,是中毒了,师父。”片刻后苏枚确认道,换了秦依问脉,也是如此。“我在塞外曾听说西域有一种奇花,无味无臭,但它花开之时,方圆三丈内没有活物。而且所有尸体均是经脉寸断而死。现在想来,应是吸入花粉后溶断经脉导致的。当地人多次试验后终于制成毒物,千金难求。此毒摄入后一开始没有任何症状,唯独脉象奇特,随着毒逐步侵蚀经脉,也会随之出现各种症状,五官流血亦是其一。”
“可有解?”兰祈沉声问道,不料天魔教这次手笔如此之大,是铁了心要杀各门派一个有来无回。
“弟子不知,但武林之中总有圣手,或能解毒也未可知。只是……时间怕来不及了。”苏枚抬头看了看压在头上的废墟和岩石,在被营救出去之前,只怕已经毒发身亡了。
兰祈已经完全镇定了下来,他也抬头看了看,转头问自己的徒弟:“陵水,你现在情况如何?”
“弟子尚有一击之力。”苏枚郑重回答。随着经脉的寸寸崩毁,能调用的内力也大受影响。
“我也一样。”兰祈颌首道,目光转向另一边的秦依。
苏枚的视线也随之转了过去,恍然揖道:“弟子明白了。弟子遵命。”
“你们,你们什么意思?陵水你明白了什么?夫君,你要做什么?”秦依被兰祈一把抱起,不由慌乱道。
“依依,你听好。我和陵水都还有一击之力。等下他会全力掀开上面的废墟,而我会把你送出去。……”
“我不要!你们凭什么送我走!我不走!生就一起生,死就一起死!”秦依激烈地打断了兰祈的话。
“师娘,为了还没出世的小师弟,请您照师父的话吧。”苏枚站起身来,还有些摇晃地走到兰祈身边。
秦依大恸,反抗地更激烈了:“不许!不许送我走!苏陵水,我恨你!兰永(兰祈字),你敢送我走,我出去就改嫁!让你儿子不认你这个父亲!”
兰祈闻言苦笑:“依依,乖,别闹。”
苏枚也苦笑,跪地叩首:“还望师娘多保重。”
说罢他起身,兰祈也点下秦依睡穴。少年找准结构最薄弱之处,运起所有余力,一掌挟风雷之势狠狠击去,只听得遽然一声裂响,头顶的整片穹顶都被他击得向上扬起,露出一线冰凉月色。兰祈见机不可失,一掌徐徐推出,浑厚而柔和的掌力将秦依直接送出裂隙。却见秦依身影方消失,那片穹顶又轰然落下,将那师徒二人封在了岩罅之中。
兰祈和苏枚倒也管不了那许多,拼尽全力的最后一击让体内毒性骤然来了个小爆发,两人纷纷咳得撕心裂肺,不由弯下身去,连火折子熄灭了都顾不得。苏枚皮肉伤最重,支撑不住蜷缩在地,只觉口中苦血一股接一股,怎么也吐不干净。
好一阵后,中毒最深的兰祈吐尽了逆流的气血,方平稳了呼吸,却脱力到几乎动弹不得,只能靠着岩壁支撑坐着。
“陵水。”他轻唤。
“弟子在。”苏枚强行咽下一口血,回答道。
“后悔么?”
“弟子不悔。”
“怕么?”
“弟子不怕。”苏枚微笑了起来,语气中有着满足:“有老师在的地方,弟子哪里都不怕。”
兰祈笑,却又轻叹了口气:“过来。”
苏枚勉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循着声音挪去,靠在自己师父的身边。
“陵水。”兰祈费力地动了动胳膊,如苏枚儿时那般揽住自己的徒弟,轻轻摸了摸同记忆里一样柔软的发丝,只低声叫了声他的名字,便没了声息。
“师父?”还能感觉到兰祈的微息拂动自己的头发,可是人却不再有动静。苏枚轻轻合了合眼睛,这是毒深了陷入了昏迷吧,自己很快也会跟上的。
他往自己师父那里靠了靠,如以前每一次被噩梦惊醒后缩入自己师父的怀抱求安慰那样。然后他侧过头,小心翼翼的凑上去,轻轻吻了下兰祈的唇角,随后闭起眼睛,在陷入昏睡之前,呢喃道——
“师父,若有来生,等等我,可好?”
光阴荏苒,弹指数月。等到苏枚第一次接到师门消息时,已是新绿池塘,梅子黄时。
其时他方从塞外长河落日大漠孤烟中折返,迎来的却是师门急信。拆开后只见墨迹淋漓两个大字——“速归”。苏枚特意看了下信封,却发现是普遍发于楼内弟子的急件而非对自己的专件,不免有些奇怪。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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