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三号,我收到定安大学的预科通知书。
“在想当年自己的文凭试吗?”男孩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回现实。
“被你看出了。”我的手肘支在方向盘上望着对方。
“看来猜对了。”男孩勾起唇角。
电台仍然在采访学生,我不禁怀疑它是否要把定安的二十万文凭试考生都要采访一遍,答案自是不可能,因为当年的我就没有被电台采访。
交通灯要等三分钟之久,我不由疑惑定安这座城市竟然有等待时间如此久的交通灯。
“母亲的事,不要担忧太多。”
我微微上扬嘴角。
“我已经没有再在这方面劝过她一句了,毕竟这是属于你们俩人之间的事,即使我是她的儿子,可一个只有十三岁的小子插入两个成年人间的事总有欠妥当。”男孩用手指尖挠了一下颈侧。
“我还是要对你为我和钟桥间所作的努力说一句谢谢。”
“我总要为她做点什么,也要为你做点什么。”男孩俨然一副成年人的表情和口吻,与他只有十三岁的外形竟没有一丝违和,“何况,我不是一个只懂得索取而不懂得回报的人。”
我拍了拍对方的肩,对方顺手握住我的手,一如上次般用两只手裹住我的五指。
“钟桥会想明白的。”男孩盯着我的手指,仿佛在观察指上有多少条纹理,“只是时间的问题。”
“耐心地等待。”我道。
男孩点头。
“我知道要撇除钟桥的自卑心理和那些愚蠢得令人发笑的思想是非常困难,因此才需要给她时间。”男孩道,“不过她总不能带着这些只会给她造成痛苦的思想一辈子活下去,如果她非得坚持这么做,那我也无能为力,毕竟我不是她,我不能控制她所做的每一个决定,我固然会失望到极点,心情不好到极点,但恐怕这也帮不上什么忙。”
车窗外面停靠在我们旁边的是一辆黄色的奥迪,车窗全部拉下,驾驶席上是一位看上去年纪只有三十出头的男人,穿着一件价值不菲的高级西装,领带是深蓝色的。
“不过我认为钟桥还没达到头脑不清醒的地步,她还是一个再也正常不过的正常人,所以我相信她肯定会分得清哪些只会给她带来伤心的,哪些才是真正能给她带来幸福。”
“是选择迎合这个社会所谓的道德标准还是遵从自己的内心呢?”我道。
男孩抬头凝视我的脸,似乎在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准确来说是思考钟桥面对这个问题是选择前者抑或后者。
“大多数人总是选择前者,到头来总是后悔得恨不得一死了之。”男孩道。
“选择前者能让他们稍微心安理得。”我道,“不过这是幻想,用针扎一下便会支离破碎,呈现出来的是赤裸裸的无可抵挡的悔恨和痛苦。只可惜时间不会倒退,所有的事情无法重来,只能带着当初的选择继续活下去,但我保证那肯定是丝毫没有幸福地活下去,就像剥夺了灵魂的躯壳。”
“以为离开你能使你更快乐。”男孩摇摇头,喟叹一声,“钟桥真是傻到令人发笑。”
“很多人都这样。”
“如果她早点想通就不会浪费彼此那么多时间了。”男孩咬着下唇。
“有些事情注定要浪费那么多时间。”我道,“你刚才不是说要给她点时间嘛,我们要对她有信心。”
“一定的。”男孩道,“只有她自己一人的信心是不够的。”
三分钟过去。
车子以正常的速度前进,我滑动方向盘,驶进一条两边全是音像店的街,音像店的客人寥寥无几,人行道也比其他的冷清得多,店主坐在店铺里无所事事地张望,有的整理cd,有的坐在电脑面前盯着屏幕。
我想起唱片店女孩还住在医院,一般分娩后要在医院至少住一个多星期才能出院,检查各项身体指标确认健康无误后才能出院,我不知道有了孩子的唱片店女孩是否会返回原来的唱片店继续工作,有可能女孩已经向老板辞职而另谋高就,有可能呆在家里做了一个全职太太,我没有问过对方这个问题,以后自然会得到结果。
我加快速度驶过这条冷清的街道,拐进另一条稍显热闹的街道。
转换另一个频道,报道今天的天气情况,今天比昨日的温度降了三度,全日无雨,但不排除凌晨会下雨的可能。
“答应我。”男孩的语气比刚才加重了不少,我甚至能感到其中的质量。
我默不作声地听着对方讲下去。
“无论钟桥怎样对你,说过什么话,我都请求你不要放弃她。”男孩的手肘支在窗边,手托下颚。
“我想得很清楚。”我道,“我不会放弃她。”
空气似乎被我这句话而微微震动。
男孩盯着我的眼睛,仿佛不希望看到从中含有一丝玩笑的成分,我没有令他失望。
“就算她很坚定地拒绝你,那也只是一时意气,绝非她本人的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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