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痛。
仰面躺在一地冰冷中,天空灰蒙的阴霾似乎离自己渐渐远了。加里安看着苍穹簌簌而落的雪花,担忧上面面对大队半兽人的莱戈拉斯,担忧不知现在是否还活着的奇力和陶瑞尔,也担忧被自己抛在戴尔河谷中满脸伤痛的精灵王……但不论如何焦虑,他现在确实有心无力。别说再出现什么敌人,哪怕就让他这样在这里面再躺上一会儿,估计他也就该去曼督斯报道了。
头顶似乎有谁在叫着他的名字,带着几千年来他从不曾听到过的嘶哑和恐惧。一点点散落在入骨寒凉的风里,转眼就消散如烟。
就这样吧。
——但愿,最后找到我的不会是那些该死的奥克斯们。
这么想着,大总管渐渐支撑不起沉重的眼皮。挣扎半晌,还是抵御不住本能的召唤,在漫天硝烟中终于睡去。恍惚间,在满目蔓延而来的黑暗中,似乎有褐色巨鹰从他头顶掠过,去往另一头仍旧混战的战场,倒映在精灵黯淡无光的透明瞳孔中,划下一道飞翔的轨迹。合着遥远天边传来的金戈之声,轻轻地,轻轻回荡在整个空茫惨淡的山谷里。
刹那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
……
接下来发生的事加里安并不知晓。
就在精灵于崖底体力不支昏迷之际。还是放不下同往渡鸦岭的加里安和莱戈拉斯,瑟兰迪尔交代费伦处理后河谷战场后续的一切事宜,自己匆匆赶来。结果在找到自家儿子的同时却立刻被告知,他的大总管在重伤之下随半兽人一起坠落了悬崖,同归于尽,生死不明。
这对所有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无言看着因为打击过大而呆呆跪坐在原地的陶瑞尔。精灵王瞥了眼她身边失血过多而濒死的矮人,别过头,还是没有忍心说出“这就是你所希望的爱吗”之类对她而言已是太过沉重的苛责。
那时,有了甘道夫叫来的巨鹰的支援,战事已然接近尾声。索林在最高的冰瀑上和阿佐格面对面,在终于杀死宿敌的同时也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山下之王壮志未酬,没有再回到他心心念的孤山,却已然完成了一次对于自己的拯救……最起码,对于追随他的人来说,他永远都是他们所承认的、那个永远真诚勇敢的国王。
“永别了,飞贼老爷……带着你的橡木子回去,坐在椅子上写你的书。种几棵树,看着他们长大。”
比尔博确实实现了他的愿望,让矮人王承认了他们之间永远的友谊。而过了今天,索林.橡木盾也将成为一个永远的传奇,被后世千代百代传颂。从此以后,无论中土世界变成什么样子,长眠在这里的英灵也会万世不朽,一直守护这片被他们鲜血染红的故土。
——大概,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这样让人难忘的旅程了。
他这么想着,抬头看向天边恢宏而盛大的落日。巨鹰盘旋在他们头顶,带来又一次生的希望,但这回有人却再也不会睁开眼,带着真挚无暇的微笑,将这段还未完成的旅途继续走下去。
让陶瑞尔带着奇力去找国王卫队接受治疗,自己则和所有幸存下来的精灵,包括莱戈拉斯一起在渡鸦岭下寻找大总管的踪迹。瑟兰迪尔不住四处张望着,不知有多么希望,现下这场刻骨铭心的绝望,不过是夜半时分又一场慑人却也虚幻的梦魇。
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想要见到他。也从没像现在这样害怕,害怕见到的只是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一场来不及挽留的死别,以及,一个再也醒不过来的噩梦。
但他还是一直在找。找遍渡鸦岭下每一个角落,找遍山涧的每一片碎石滩,哪怕莱戈拉斯和费伦都来他身边带着哭腔说放弃吧,也还是没有停下过一秒。
——或许,他也不是找到什么。只不过是在找到他想找到的人之前,单纯停不下寻找的动作。
毕竟无论是死是活,自己族人总要长眠在他们自己的家园里。哪怕灵魂早已不在,只剩一具终将腐朽的躯壳,这最后一程也该能有所皈依,有所归宿。
更何况,那还是他还没有醒悟,就早就已经无法放下的牵挂。
该死。
那天黄昏,夕阳来得格外温暖耀眼。风中战旗烈烈,硝烟仍未散尽,遍地白骨鲜血之中,却已经开出了第一朵安魂的花。终于从一处偏僻的乱石堆上抱起满身是血的加里安,瑟兰迪尔低头看着精灵似乎陷入沉睡的安静侧脸。本想迈步离开回到自己的营帐,却不知为何突然腿一软,竟然就那样无力地跌坐在了地上。
——该死……
怔愣了会儿,想起自己似乎也已经耗费太多心力。精灵王抱着他的近卫,在这傍晚最后一缕霞光中闭上眼。铠甲相抵,发丝相缠,干涸的鲜血三三两两粘附在肌肤上,在眼角划出一道艳丽却凄凉的血痕。
……如果你能一直这么安静待在我身边,多好。
不由自主俯身,贴上精灵冰凉的脸颊。瑟兰迪尔想起王宫花园中这人策马决然的离去,想起刚刚河谷中精灵毫不犹豫的转身。不知为何,胸口一点点泛起了和那时一样的疼痛与酸楚。似乎这世界之大,纵然他还是整个幽暗密林的王者,但却依旧挽留不住他唯一害怕失去的人。
不过这种程度的惶恐,就已经让自己无所适从。
那曾经一夜之间骤然心碎的加里安呢?这些年来,他又到底该有多痛?
——精灵王不知道。
或许他还沉溺在自己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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