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我从军苦,自陈少年贵。丈夫交四海,徒论身自致。
汉将不封侯,苏卿劳远使。今我终此曲,此曲诚不易。
贵人难识心,何由知忌讳。”
咏罢,竟仰天大笑。
李赟知道多说无益,便只能告辞。今次再寻沈寓,却是实在无可奈何之举。
蒲多二王子攻陷曲城后,皇上三番四次调鸿钧将军前往前线的诏书尽数被沈寓烧毁。皇上欲再度求和,对方却一再狮子大开口。
“大宁国土浩大,不妨再赐三关十六峡。”
这便是万万不可了。三关十六峡若被占,蒲多便可随时攻入京城,无疑是放了火药桶在枕边,然而皇上却大有点头之意。
曲城被破,下一个便是柳州,在下一个便是琼州,若再不有所举动,这大宁朝的历史,便要蒲多人来写了。
沈寓丝毫不急:“皇上尚且不急,咱们急个什么。丢的是他祖宗的脸,与我何干?是吗,将军?”说罢,以指为梳,以两节玉白的指梳着路明裘灰黄的发。
鸿钧将军木讷地点头,李赟只听得见帐外呼啸而过的北风。
十一王爷动手得很快,只是一袭白衣去柳州琼州三关十六峡转了一圈,便获得了几乎全天下人的支持。
大宁朝二百三十六年十二月,十一王爷钟遥发动靖难之变,夺位登基,改元开宁。
次年三月,与蒲多进行第一场战争,夺回曲城、柳州。
四月,派兵云泯,与驻留一年有余的蒲多大王子一决成败。
云泯虽冬冷夏热,春日的景致却是极好。所谓花开不败,便不过是眼前这番光景罢。黄孟阙骑着赤兔马,心绪却飞到了几日前的沐霖宫。
丞相沈凌如今依旧躺在沐霖宫,皇宫一切均已翻新,却仍留着沐霖宫未变,先皇钟颙的骨灰也被洒在了沐霖宫里那棵柳树下,想必更符合先皇心意。
年年岁岁花相似,却也有岁岁年年不变的人。看到沈凌呼吸均匀地躺着,纵是黄孟阙救不了人,也定不会放弃。那时似乎有些了解先皇的心情,却不能原谅他拆撒恋人的举措。如今人海茫茫,黄爷爷早不知所踪,却能从那稳定的脉细,到滑顺的秀发,甚至到指甲的边缘,感受到当时黄爷爷对此人无微不至的爱护。
若是此时沈寓在身旁,沈寓在身旁的话,我也定将如此待他,今生不变。
第33章 【33】光风转蕙
黄孟阙自请随君出征。
并非是想实现抱负,国仇家恨早已压断了那根神经,苍天之下只剩一人的悲凉却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
若是去了云泯,便可与之前种种彻底画一个句号吧。那荒诞的硬生生被割裂的伤痕,应该会被新肉占领,重新变回那具粉色的、充满生气的ròu_tǐ。
可是回忆却早已把过去变得更美,以致如今的空虚根本无法填满过去的沟壑,以致入画的景致一幕幕招来回忆,以致在发现那团红色之时以为只是阳光晃眼。
三月的天空无比湛蓝,映衬着一片无垠的灰黄大地,李赟看着一身红衫的沈寓,心底忽地猛然向下坠。第一眼看见那孩子,眼神还没那么灰暗,还存有一丝不屈和希望。如今,却是暗沉得犹如坠落的星辰,淹没在灰黑的大地,摔成一地黄沙。
选择不离开并非因为害怕任何人怪罪,天下第一神弓被招安时便死了重回江湖的心。只是放不下那个孩子,放不下那样的眼神,放不下夕阳下那人托腮凝神,望着远方那样怀念的一双眼眸。
甚至自己也觉得可笑。
愿意帮他做任何事,满草原找驼铃草偷偷下在路明裘的补汤中,一点一点看着路明裘被腐蚀。看着他斜着眼瞧这世界,看着他从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看着他把圣旨放在烛台上一点点烧掉,看着他悲凉地仰天大笑。
眼神却是越发地如一潭死水。
“李大人,我这几天想,想着走出云泯会如何。”
“那可好。”却生生把一句“我带你走”给憋回去了。
“但我不知道往哪里去。”沈寓却突然哭了起来,就像卸下了所有所有防备一般“我原想,这世道荒诞,我便还它一个荒诞,可如今,却似是比当初更难过。”
“别哭,别哭啊。”抚着怀中抽抽搭搭的脑袋,心里却有些喜悦。
“这日子我不想过了,我时常想,若是能回到从前,我便要回到十二岁那年,不考那童子试,回到家再不笑孟阙哥哥只会看闲书;又或是回到十五岁那年,不去想那什么入京,也不要那岑珠丹;或者之前的都不要,只要回到五岁,不去看那只蝴蝶,便不去招惹那棵树,不去招惹那棵树,就不会认识那个人……”
李赟哪知道什么蝴蝶什么岑珠丹,他瞧着不断抽泣却又拼命说着话的沈寓,欢喜之情更甚心疼。
真想好好安抚一番,却见远方一个小兵连跑带爬地朝自己而来,后方的沙漠里是滚滚黑黄尘土。
“报!”
“说!”李赟皱眉。
“皇上!皇上!皇上亲征!”
春风有些微冷,得知皇上亲征,营帐前黑漆漆跪倒一片人。云泯难得的安静,只有不间断的风吹过,夹杂着路明裘有些间断的傻气笑声,促成一种奇异氛围。
“众爱卿不必多礼,今日开始我们便是一同作战的战友,大家这几年守边关也辛苦了,待边关战妥,咱们就回家!”一番话说得小兵各个泪眼婆娑。
黄孟阙却直盯着一个人。
李赟身旁站着一个红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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