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何翔一怔,抬眼看着永铭,他们是趁着踏青悄悄来的,难道还有人知道行踪。
“注意后面跟来的。”福恒!
永铭叮嘱完,就径直朝里轻车熟路的进去里面的小院,朝廷的纷乱他永铭今天不想去掺和,也不会傻得掺和其间,那个兄弟当皇帝,他永铭都只是臣子,与福恒那被八哥弄得八分真的故事,已让他无立足之地,只是这些福恒不懂,懂,就不会紧紧地追来,懂——
福恒他又何等鲁莽!
永铭深吸一口气,不愿意去想,收敛心绪抬眼仰望寺院高高的佛塔,耳畔是梵语的诵经声一浪浪地传入耳中,他心不死,也不曾四大皆空,只是山雨欲来,他永铭已风中飘摇。
“南无阿弥陀佛——九爷别来无恙。”慧明法师合十双掌鞠躬,施礼请永铭上坐。
石桌上是一个棋盘,小沙弥抬上新茶一杯。
“托福!”永铭在一方石桌下落座执起棋子。
“九爷不是来下棋的。”大师放下一枚棋子,眼不抬轻笑。
“是吗?”永铭再落下第二子,他是来逃避俗务,只是那尚未露面的康安让永铭心绪大乱,总觉得有什么等着他,要打乱他所有的退路,让他退无可退处——除了福恒的怀里……
思及此,永铭心乱,手中的棋一落,下在了错处。
“九爷有事?”大师从容放下一子,僵死错子。
“俗事,不理也罢!”永铭再取一子落下,努力把福恒的脸从脑中剔除。
“若是可不理,来时就关在院门外了!”大师淡笑。
“不舍!”永铭自嘲。
“舍与不舍,本是一念之差,归结于心,却是放不下三个字。”大师落下子,道:“九爷请。”余光却看见院角处一抹月白色的身影,挺拔、修长,又出众。
☆、第十一章
“具绝世之俊美,秉举世之凤章。”大师拿着棋子落下后忽然对永铭笑说。
永铭不解,一抬眼,就看见了那厢新开的桃树下的康安,明明一身月白的素净的装束,愣是让永铭看出几分胜过花枝的妖娆,忙垂眼继续落子。
“不知道九爷可读过一首禅诗。”慧明大师笑放棋子。
“不知道是何禅诗?”永铭笑,知道这慧明看见康安了。
“说起来是过去一位得道高僧所写,九爷一定听过,老衲只是突然看见远处的人,突然想起了其中的两句。”慧明大师淡笑,一脸谦笑。
“不如请读来听听,我也想想我可曾读过。”永铭落下一子。
“‘何须待零落,然后始知空。’”
大师笑着落子时,抬眼静静地看着永铭,世俗外的事情他不理,只是他想起永铭那日忽说欲抛下荣华皈依的事来,眼不禁又把那花树下至今不曾再移动过分毫的人静静打量了一遍,心里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在心中慨叹一句:南无阿弥陀佛,因果啊。
永铭拿棋子的手微微地一愣,默念:“‘何须待零落,然后始知空。’?”这诗句他曾经读过,只是今日读来,再看福恒,心里顿有别样凄冷的滋味,不禁又想起西域一位高僧的诗句来: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九爷?”慧明拿着棋子片刻,见永铭依旧盯着棋盘只看不动,似是已经出神,不禁心中惋惜,小声提醒。
“呃?”永铭回神,抬眼只见慧明大师看自己一双了然的眼,心中顿时明白,那诗句并非树下的康安所想到,而是自己的心不在焉,不舍?终究是不曾放下。情难断。
“该您了!”慧明比出请得姿势。
永铭的回答只是把棋子放回棋盒,低叹:“我输了。”
“九爷棋没输,只是九爷的心乱了。”慧明把棋子拿回棋盒,“还要再下一盘吗?”问是问,但手已经开始合上棋盒。
九爷摇头,心乱再下也是输,索性就端起手边的粗茶碗开始细品,茶水入口竟是苦的,微微皱眉,欲放下杯子,又觉得舌后微微回起了丝丝的甜意,不禁抬眼看向慧明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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