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可以逃出我的枪下。”
“来吧。”
在陈逸开枪之时,屈发出凄厉而尖锐的叫声。那叫声几乎刺破他们的耳膜。
“咯咯咯咯……”
“咯咯咯咯……”
又是那些清脆的笑声,里弄口突如其来的浓雾让陈逸恍然——这是怎么回事?迷雾之中,陈逸却不好判断药郎的位置了,只能看到的是隐隐约约的人型。
“很多年以前在这里有很多阿塌树。”柳青阳淡淡地说道。
“你知道?”药郎锐利的双眼看这个云游大夫。
“先父留下的手札有此记载。”
“这里还是那个里弄口?”
“是。”
“是”字落口,屈又发出凄厉的惨叫。
“畜生!”陈逸以耳判断拿枪射到药郎身上,浓雾随着子弹冲出一条清楚的道路,便看到药郎直接拿屈来挡住枪弹。那子弹打到屈的身上,竟然没打死。陈逸双目沾满血丝,如同暴怒的魔鬼。
“放心,膝骨才是他们的弱点。他们可是刀枪不入的。你要是再试图开枪,我不敢保证我手里的这把锤子会不会不小心敲碎他的膝骨。”药郎冷酷不已地说道。
“为什么要这样做?”柳青阳开口问道。
“我要拿到阿塌树。”药郎怪笑,他继续说道:“这雾一起,屈便可以找到他们生存的地方,有他们的地方自然有阿塌树。”
“为了那些东西可以任意杀掉妖怪?”柳青阳轻轻一笑,这笑容之间竟然有许多苍凉之色。
“这个世界,没人会承认妖怪的存在。何况我杀妖斩怪事为了救人,放着妖怪而不救人。这可是会成为天下人所有的敌人。”
“借口。”柳青阳穿透白雾定定地看着药郎,药郎心中一惊。这是什么眼神,那目光如同看没有生命的物品一般。
“你对妖不容,便是对生命不容。你以命换命。将妖之命当成垃圾随意践踏,视人命为重。人有冤魂,妖却无。可你所做的,却刻录在了你的心里。他们的死相一直活在你心里面,如同一个镜子。你,想看吗?”柳青阳泛起诡异的笑容。
“咯咯咯咯……”
“咯咯咯咯……”
远处传来孩子的清脆的笑声,他们从远处奔跑而来,经过他们的身边向前面看不见的路跑去又消失,药郎手中抓住的屈发出凄厉的叫声,药郎想跟上那些屈的脚步。
“就让你再看看你曾经的杀戮吧,打着救人的幌子而作孽的人啊……”
从柳青阳长袍上飞出一个怪物冲进了药郎的内心,药郎凄喊一声失手将屈放掉,陈逸趁这个机会抱回了那只受伤的屈。
药郎瞪大双目,双目凸起,仿佛看到了一个炼狱。
“啊——不要!这不是我!我不要看!”
凄厉地叫着,他用用双手捂住双眼,可即使是用双手将双眼捂住也捂不住曾经的作为和往事。那双沾满鲜血的双手不断地滴血。眼前的景象换来换去,是药郎心底的杀戮与残忍的镜像。这镜像连陈逸都看不下去了,这少年郎与这些妖怪无冤无仇为什么要置他们于死地。那些被他杀死的妖怪死不瞑目,那些妖怪求饶、哭泣、害怕。他们的感情和人类没有什么两样。不同的只是他们的长相和能力罢了。
摒弃那些不同,他们和人类又有什么两样?
人类为什么会对妖鬼有着无限的怨恨和莫名其妙的恐惧和仇恨?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任何记载?
人与妖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让彼此之间成了对立。成了彼此的仇恨?
是人,将自己与万物分化。将自己与万物的界限划分得清清楚楚,这样的对立,衍生了身为人的尊严与骄傲却丧失了对万物的尊敬与敬畏。以人为尊,以其他物种和生命为耻,将自己弃之万物之列。
药郎杀妖的场面过于暴力和血腥,陈逸几乎看不下去。真是想不到他的心底竟然藏有那么多的杀戮,那么巨大的黑暗。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现在却无法面对。人啊,多矛盾。敢做,而又不敢去承认。做着伤害其他东西的事情,却还可以笑得出来。
人,是多么残忍的东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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