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安静了下来。在他的这段叙述中,我隐约感到有个古怪的地方。
沉默着思索了许久后,我平静地唤道:“觉元子。”
他扬眉:“嗯?”
“为师不在的这些年,你同女子成亲了?”
原先我作为令狐西卿出生时,家中就没有奶奶,因为没听爹提起过,我自然而然地以为那应是某个早早陨落的仙娥,直至今日才觉出古怪来。我收觉元子为徒时他年纪尚幼,并未娶妻,清修途中自不必说,成仙后也从未与什么仙娥有过来往;如今想想,一向淡泊的他忽然在这几百年间生儿生孙,委实是有些蹊跷。
“没有啊。”他答得很快。
一颗豆大的汗水缓缓从我的额头滑落。我隐约猜到了几分,于是艰难地问道:“那……令狐乾是哪儿来的?”
觉元子从我身下爬出来,拍了拍凌乱的衣裳后,有些怅然地说道:“徒儿我啊……成仙后无事可做,恰好《溪客真经》可以助我提升至真仙境界,权衡利弊后便还是选择修炼。后来的某日我去定云宗找阿静,他喝醉了,然后……”
“你明明知道那是我当年的败笔,还练它做甚!”我适时地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极力地掩饰着面上的惊恐之色,抱着最后一丝侥幸问道,“所以爹……令狐乾他是你……是你……”
觉元子幽幽地道:“是啊,是徒儿……”
“好了,为师明白……别再说下去了。”我笑得颇有几分凄凉,转身道,“我们走吧。”
觉元子仍是幽幽地道:“师傅你要走哪儿去?”我头也不回地道:“还能走哪儿去?眼看如今东海祸乱,为师若再不去拯救这天下苍生,便要来不及了。”话虽如此,我心里想着的却是快些去找观莲音。生生承受定云老祖的记忆和他对青莲的爱意,我有些不大舒服,只想尽快与世叔相聚,将这些莫名的情绪全部抛除。
谁知还未走出几步,我忽然感到身子一顿,竟被一道看不见的气壁拦住了去路。正疑惑地伸出手去触碰它,我听到身后的觉元子平静地道:“师傅,你且看看我们如今在哪儿。”
闻言,我定下心神朝四周看去,发觉这里早已不是当初静虚子交给我残页的地方,周围的云层较那里浓厚得多,也朦胧得多,不由得感到些许困惑。“……你还没有从轮回梦境中醒过来呢。”觉元子叹气道。我这才恍然大悟,背着手在原地徘徊了许久,拧起眉道:“觉元子,快告诉为师醒过来的法子,这事可耽搁不得。”
觉元子哼哼道:“这是师傅的梦境,徒儿怎么会知道醒过来的法子呢?”
我沉默许久后,又一次将他掼在地上,挽起袖子噼里啪啦地狠揍了一顿。他木着脸看了我半晌,十分配合地舒展开手脚,确保我每个地方都能打到,然后凉凉地道:“师傅若是打累了,歇息一会儿也无妨;毕竟就算徒儿被师傅活活打死,也是真的不知道啊……”
“呸,你闭嘴!”我一边揍他,一边悲愤地咆哮道,“我不管我不管,你还我世叔!呜……”
觉元子的俊脸抽搐了一下,许是被我梨花带雨的哭泣模样吓得不轻,许久才无奈地说道:“师傅,你既然已经恢复了记忆,为何还会如此幼稚……”话音未落,他的俊脸便又挨了一拳,我抹着眼泪呜咽道:“呸,明明是定云老祖那个傻帽神仙的记忆,关我令狐西卿屁事啊,我要世叔呜呜呜……”
觉元子无法,只得安抚般拍了拍我的脊背。
“前世今生,说真也真,说假也假;你的确曾经是这天地间的大能老祖,如今也是我令狐家冰雪聪颖的冰人,不过是一小小的轮回梦境,又怎会困住你呢?”
我没有理会,仍旧是哭。
待到我终于哭痛快了,再次抬起头的时候,觉元子已经不见了。
我坐在云层中沉默了片刻,站起身来凝神静气,摒除杂念后将自己的一抹灵息融入面前的气壁,动用元神中模糊的意念来催动它的变化;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了当初埋藏修为与仙力的蓬莱岛。
这里与人间界不同,不论过了几千几万年,也依旧是清净纯白的模样,四处皆是空灵而寂静。我走到蓬莱岛中央的巨大仙石边,轻而易举地寻到了当初在这里埋下的水晶壶。我将那满载着定云老祖修为的水晶壶打开,弥漫在身前的灵息登时与它们融合在了一起,随着释放出的神识飞到东海之上,在瘴气弥漫的区域停了下来。
原来这便是身为仙人老祖的感觉,不过是眨一眨眼,天地便能轻易地在自己眼前变幻。神识引导着的水晶壶慢慢打开,将其中的仙力倾倒在东海之上,逐渐与那些缭绕在海面上的瘴气混为一体,相互抵消着散去了。
如今我已不是定云,亦不想再以他的身份回到天界去。他和他的青莲早已消逝在这天地间,如今的我和观莲音,是完全崭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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