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如果他和学校里的同学相处得很愉快,或是发现更有趣的事,应该就不会再搭理我们吧?」
或许是吧,不过山田没有搭话。一想到那个曾经老是跟在自己身后叫着「信二哥」、被人欺负的孩子,某一天却用鄙视的目光看着自己,心里便觉得十分不痛快。而且因为他对路彦百般疼爱,所以更加不是滋味。
「一个大男人少在那里啰哩啰嗦的,给我闭嘴!」
山田气得怒吼,良太仿佛受到无妄之灾似地缩着身体垂下头。
◇◆◇
有人曾问过山田为什么要当流氓,他当时举出很多理由,比方说,想轻松赚大钱、想抱性感的女人。可是他自己知道,其实是因为「在外面鬼混总好过待在家」。
打从他出生时,父亲早已酒精中毒。他的父亲是普通人,却跟流氓没有什么两样,喜欢赌博、个性暴躁,一看到儿子就会骂他「碍眼」而毒打他。
他曾经被父亲甩耳光而鼓膜破裂。幸好父亲的妹妹——他的姑姑还会来照顾他们。可是他九岁那一年,姑姑被喝得烂醉的父亲拳打脚踢,导致肋骨和右手骨折,之后就没有再靠近他们家一步。
这种无药可救的父亲,自然没有参加过山田学校的远足、授课参观和运动会等活动。上国中之后,他为了缴营养午餐的钱而开始送报。可是父亲总是在发薪日早他一步先到派报所,夺走他的打工费……他真希望父亲去死算了。
他离家出走的那一年,宛如社会毒瘤的父亲真的死了。从那之后,他的父亲只有赐酒给他的茂手木组组长一个人。除了组长之外,没有任何一个大人会认真听他说话。为了给予自己一个栖身之所的组长,他可以连命都不要。他是真的这么想。
市街上有一栋十五层楼高的老旧大楼,山田将车停在用黑色和橘色隔板隔开的工地旁边。之前他有一次乱停车时,被工头警告「这里是我们的地」。山田把工头痛骂一顿后,再把车停在同样的地方时,工头就没有再对他说过什么。
他搭电梯上三楼。这栋老旧建筑的三〇五号室是茂手木组的帮务所兼组长的住家。为了避免和附近居民发生纠纷,门口没有挂任何招牌。
第一次被人带到这里之前,他一直以为黑道大哥一定都是住独门独院,拥有辽阔的庭院,并养凶猛的杜宾或是土佐犬当看门狗,没想到组长竟然住在这种老旧的公寓里,让他顿时觉得很失望。
山田正要打开门的时候,察觉到有人要从里面出来,连忙后退几步。出来的人是二帮主须田。
「辛苦您了。」
山田又后退一步,对须田鞠躬,跟在他身后的良太也连忙行礼。自从美浓部被茂手木组放遂之后,山田便转而追随须田。但是,和美浓部相比,他的个性跟须田更不合。
如果缴纳的钱太少,须田就会把他骂个狗血淋头,将他比喻成自己热衷的赛马里的劣马。老爱用下巴指使人,简直把小弟当成奴隶一般使唤。叫他去找玩具商拿摆摊要用的商品的人,就是这个王八蛋。
须田的长相称不上凶恶,而是线条纤细的神经质。他和须田四目相接,只见对方细眯起双眼、扬起嘴角。一直以来,须田只有对他破口大骂,没有对他笑过,所以在惊讶之余,山田也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再见。」
须田经过山田身旁时拍拍他的肩膀,双脚外八地走往走廊上。直到着不见须田的身影,良太才对山田耳语:「二帮主的心情好像很好。」
「大概是遇到什么好事吧。」
虽然须田的反常让他很不习惯,但总比被胡乱臭骂一顿还好。山田满不在乎地进入事务所。走入室内,右边的墙壁上挂着茂手木组的招牌,狭窄的走廊尽头有一间客厅,里面放置了黑色的皮革沙发,地板还铺设熊皮地毯,墙壁上罗列着历代组长的照片,收纳保险箱的橱柜上方装饰着一把模型日本刀,总算有一个帮派该有的样子。
组长平常总是坐在窗畔厚重的桌子后方,但是今天没有到他的身影。山田一开始以为组长外出,后来才发现组长坐在沙发上,隐没在观叶植物的阴影中,驼着背抱住头。「组长,发生什么事?」
山田连忙奔向组长面前。但即使开口询间,组长还是不发一语地垂着头,使山田心里百般焦急。半晌,组长才缓缓抬起头,有气无力地喃喃道:
「须田说要金盆洗手。」
「什么……」
二帮主,也就是茂手木组里地位仅次于组长的人物竟然要金盆洗手。
「不只是他,小早川和关也都说不想干了。」
小早川四十岁,关也二十八岁,两个人都年长于山田,是茂手木组的中坚分子。山田下意识望向墙壁上组员的名牌。茂手木组是弱小的帮派,加上准构成员的良太,也只有八个人,其中有一两个人在服刑,所以只剩下六个人。如果须田等三人脱离的话,那么扣除组长,实际在运作组织的只剩下山田和良太两人而已。
一直垂着头的组长看起来变得很弱小。他的身材本来就不高大,现在全身还强烈地散发出一股年近七十的风中残烛之感。
「想要金盆洗人的手,我不会阻止他。毕竟现在警察取缔得越来越严格,老实说光靠摆摊根本没办法过活。」
组长一脸疲惫地看着山田。
「你打算怎么做?」
换句话说,是在问他「要不要金盆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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